?自從那一天晚上的試探之后,賀海樓就跟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這種‘不一樣’并不特別明顯,往往是一天變化一點,比如今天賀海樓弄了一桌豐盛的晚餐,明天他就隨口跟顧沉舟提了提自己公司的事情,到了后天,他抱著被子來到顧沉舟的床上過夜,等再過一天,被子回去了,人卻留了下來。
賀海樓的目的是什么,幾乎昭然若揭。
顧沉舟表面上不置可否,心里卻覺得挺有趣的:這或許是因為他自己永遠不可能這樣做,所以當看見一個各方面和他幾乎沒有什么差別的人這樣做的時候,總有一種又好奇又自得的情緒升起來。
也是這種情緒——或者還有一些其他的,比如從感情或者**交流上來說,賀海樓確實是第一個這么靠近他的人——讓顧沉舟沒有表示出什么抗拒的情緒,賀海樓想跟他說話,他就聽著;賀海樓想跟他一起睡,兩個人就在一張床上休息。
不過當“兩個人在一張床上睡”的時候,不論是賀海樓還是顧沉舟,都有了一點不習慣。
明天還要上班,加上穩定的作息,顧沉舟的不習慣比賀海樓輕一些,他斷斷續續地睡了半個晚上,再又一次因為某種預感而驚醒的時候,沒有像前幾次一樣閉上眼睛,而是一轉頭,對上了賀海樓的臉。
躺在他旁邊的賀海樓根本沒有閉上眼睛。
微弱的月光下,熟悉的黑眸像曾經躺在他媽媽梳妝匣最下層的大顆黑鉆,又耀眼又沉凝,美到驚心動魄。
顧沉舟開口說話,因為剛剛醒來,聲音還有點啞:“怎么還沒睡著?”
“看著你睡不著。”賀海樓打了個哈欠,現在都三點半了,他也挺困的,就是精神非常亢奮,一閉上眼睛,腦海里的各種思緒就紛涌而出,根本休息不下去。
顧沉舟朝賀海樓的方向翻了個身,因為睡意,他的聲音有些模糊:“你之前玩得厲害的時候是怎么睡的?總不會像現在一樣睜著眼睛到天亮吧?”
賀海樓嗤笑了一聲:“我還真是睜著眼睛做到天亮的!”
顧沉舟閉著眼睛夸獎對方:“好體力!腰還好嗎?”
“坦白說是挺酸的……”賀海樓想了想告訴顧沉舟,“不過只是偶爾玩□party的時候瘋了幾次,后來發現玩得太瘋的感覺和被幻覺幻聽逼得受不了的感覺差不多,就沒怎么玩了。”
顧沉舟含混地應了一聲。
賀海樓瞟了對方一眼,黑暗中,他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確定對方的眼睛已經又閉上了。
算了,讓他睡吧,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呢……這樣想著,賀海樓又伸手捏了顧沉舟的耳朵一下,被睡覺的人不耐煩地揮開之后,才心滿意足地翻了個身,將雙手枕在腦袋后,看著白色的天花板,不知道什么時候,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這一天過后,顧沉舟倒是很自然地習慣了和另一個人在同一張床上休息,睡眠的質量也恢復得和之前差不多。但賀海樓的睡眠質量就差多了——或者他的睡眠質量本來就不太好——幾次晚上,顧沉舟偶然醒來或者起來喝水的時候,稍微動了一下,都能看見睡在另半張床上的人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盯著他。似乎在琢磨他,看他想做什么小動作。
今天晚上也一樣。
顧沉舟剛剛從床上坐起來,視線朝賀海樓的方向轉了一下,就跟對方的眼睛對上了。
“醒了?”顧沉舟低聲問。
睡在旁邊的人沒有說話,就是重復著睜眼閉眼的動作,明顯很困又想要提起精神的模樣。
顧沉舟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發:“我去倒杯水喝。”說著下了床,把對方那半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賀海樓的下巴之后,就起身走到廚房去喝水。
大半夜的時間,除了依舊閃爍的路燈之外,家家戶戶都陷入黑暗之中。
顧沉舟走到廚房,倒了一杯冷水,靠著流理臺慢慢喝著。
月色透過窗戶,將顧沉舟的半個身體攏入其中,在地上拉出幾道長長的不規則光條。
寧靜而安詳。
顧沉舟將玻璃杯中的最后一口水喝掉,轉身走回自己的臥室。
床上的賀海樓已經趴著睡著了。這一次,顧沉舟再上床躺下的動作也沒有把他驚醒。顧沉舟拉起空調被,又把賀海樓露出來的肩膀重新蓋進杯子里后,才閉上眼睛,繼續休息。
房間里安靜得只能聽見空氣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天邊剛有了一絲朦朧的光亮的時間,趴著睡覺的賀海樓不知道夢見了什么,突然翻了個身,把半邊身子壓在身旁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