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海樓說:“你不知道?”他不等顧沉舟回答,又嗤笑一聲,“要不是你在那里,我腦子有毛病沖上去。別人是愛屋及烏,我是愛情人救情敵,感動沒?”
顧沉舟之前一直在注視著賀海樓的面孔,但這一刻,他的眼神飛快移開了。
不過這樣的逃避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下一瞬,顧沉舟又把目光轉回到賀海樓臉上:“你覺得我會答應你?”
“你不會?”賀海樓反問。
顧沉舟沉默了幾秒鐘,緩緩點頭,一邊說一邊笑:“我會。”
賀海樓“哈”了一聲,盡管這本來就在意料之中,他還是忍不住發自內心地洋洋自得起來:“怎么樣?顧沉舟,我說過了,咱們走著瞧,看誰耗得過誰,你說是不是——”他突然拖長了聲音,不乏惡意地纏綿叫了一聲顧沉舟的小名,“小舟~”
顧沉舟盯了賀海樓幾秒鐘,突然走到床邊。
干什么,發火了?賀海樓微一納悶,就看見顧沉舟的面孔迫近到他眼前,又在他眼中變得模糊。
干裂的嘴唇被人輕輕碰了一下,像蜻蜓那樣地接觸,柔柔地,軟軟地。
然后濕潤微熱的觸感從他的唇角開始,一點一點的吮|吸著,親|吻著,他覺得自己的每一寸嘴唇、每一道綻裂處,都被人仔細的含進嘴里,舔舐著、傳遞著身體的溫度。
賀海樓迷糊了一下。
仿佛有一堆白色的云朵突然就出現在他的身體邊,腦海里,從四個方向悠悠然飄然,然后將他簇擁在中間。
這個親|吻跟平常的親吻不一樣。
跟對方之前有過的幾次親|吻也不一樣。
……可是不一樣在哪里呢?
沒等賀海樓分辨出兩者微妙的不同,云朵就越聚越多,一些托住他的腦袋,一些包裹他的四肢,還有一兩朵從天花板上掉下來,在他胸膛上頑皮地彈跳著,咕咚翻了個身子。
賀海樓迷糊了好一會,感覺對方輕輕地咬了自己的下唇一下,他下意識地張開嘴巴,立刻地,對方的舌頭靈巧地鉆進他嘴里,劃過他的牙關,上顎,又輕輕摸了摸他還平躺著的舌頭——一切動作都不劇烈,就跟之前一樣,像是最輕柔的安撫。
這個溫和的親|吻并沒有持續太久。
顧沉舟很快伸手在賀海樓枕邊一按,撐起了自己的身體。
賀海樓愣了兩秒鐘才回過神來,他神情古怪地看著顧沉舟。
顧沉舟說:“我先回去洗個澡,明天再過來。”
賀海樓“嗯”了一聲,看見對方幫他放下床鋪,又整理好被子,還將水壺提到床頭邊,放在他可以夠得到的地方后,這才轉身離開病房。
之前沒有感覺的時候休息得太多了,現在一點兒睡意也沒有。
賀海樓躺在床上,目光漫不經心地在室內來回逡巡移動著,一會兒看看這里看看那里,一會兒又試著動動手臂和雙腿,一直到病房的門再次被人打開,他才停下自己的動作。
“感覺怎么樣?”拄著拐杖進來的人關了門,慢慢走到賀海樓身旁,問。
“很糟糕。”賀海樓隨口說。
賀南山在顧沉舟剛剛的位置上坐下來,他拿拐杖輕輕敲了敲地板:“事情的經過,顧沉舟簡單地跟我說過了,你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沒什么了吧。”賀海樓說,“顧沉舟應該不至于傻到拿大家都看見的事情騙你。”
“我是說你。”賀南山淡淡說,“你對顧家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啊,”賀海樓漫不經心地笑起來,他回答賀南山,深色的眼睛里再次閃爍著和最初時沒有分別的冰冷光芒,“玩玩唄,玩膩了自然就放手了。”
“……好,”賀南山說,“記住你的這句話。”
在賀南山來到賀海樓病房的時候,顧沉舟也從醫院回到了天瑞園,跟顧老爺子及顧正嘉見了面,說過一會話之后,又開車到沈宅,親自向沈老爺子報平安。
老人家在沒有預料的情況下看見自己的外孫,又高興又心疼,說沒有兩句話就趕顧沉舟去洗澡休息。
顧沉舟也確實累了,到客房快速地洗完澡之后,眼睛都有點睜不開了。他一邊拿毛巾擦著頭發,一邊撥通衛祥錦的電話。
“小舟?”電話很快接通,衛祥錦在電話里說。
“那邊現在怎么樣了?”顧沉舟問,接著跟對方說,“賀海樓醒來了。”
“差不多了吧,挖掘工作普遍慢了下來。”衛祥錦先跟對方說了一些青鄉縣的情況,就把話題轉到賀海樓身上,“賀海樓醒來了有沒有說什么?”
“沒說什么。”顧沉舟說,也不算欺騙衛祥錦——賀海樓醒來后說的一切事情都在他意料之中,確實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電話那邊的衛祥錦狐疑說:“真的沒說什么?”
顧沉舟失笑道:“我騙你干什么?沒說什么重要的事情。”
“……好,”衛祥錦說,“你先休息吧,你這幾天都睡不著,回了京城就早點睡吧。”
“嗯。”顧沉舟收了線,直接關燈躺倒在床上。
室內驟然按下來,短暫的漆黑之后,微弱的光線從床鋪旁邊的窗戶灑進來。
顧沉舟躺到柔軟的床上,或許是太過疲憊和終于能夠放松下來,沒過幾分鐘,他就陷入深沉的睡眠。
床頭一側的窗戶外,深藍色的天空上,亙古的月亮在滿城市璀璨的燈火中,也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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