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舟保持著同一個姿勢,沒有說話,沒有動彈。
腳步聲的來去,復又響起來的聲音,復又低下去的聲音。
周圍的燈一盞一盞的熄滅,光線從明亮轉為黯淡,又自黯淡消弭無蹤。
開在墻頂上的小窗戶反倒成了唯一的光源所在,一束月光透過這扇窗戶射進來,劃過黑暗,在地上留下一個明亮的四方形。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在連月光都因為無聊而覺得疲憊開始黯淡的時候,它透過這扇狹小的窗戶,看見房間角落的陰影里,坐在床邊的人終于沒有保持他持續了一整個晚上的姿勢,而是慢慢躬了腰,又將雙手放在膝蓋上,再過一會,連頭也垂了下去。
第二天下午,俞文俊準時來到德昌縣警察局,再次跟顧沉舟見面。
一個晚上不見,他覺得坐在自己對面的顧沉舟似乎一整個晚上都沒睡好,整個人都沒有什么精氣神,臉色還尤其難看。
今天俞文俊除了自己來之外還帶了一個律師,他說:“顧少,這位是成律師,成律師,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顧少。”
“顧少好。”成律師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他聽見俞文俊的介紹后,連忙站起來對顧沉舟說。
顧沉舟今天的精神大概真的不太好,臉上也沒有掛著平常的笑容,只微點一下頭算是答應。
俞文俊讓成律師坐下后,自己也跟著坐下來對顧沉舟說:“顧少,這次找成律師來主要是為了應付警察的問題,案子我都跟成律師說過了,我們也準備了兩個方案,如果顧少你不愿意像昨天說的那樣撇清責任,那我們的思路就是拖延時間。”他仔細地解釋說,“成律師待會陪在顧少身邊,幫顧少應付警察,一些敏感的話題絕對不要輕易接上去,顧少就在這里耐心等等,京城那邊,顧部長已經在著手處理這件事了。”
“不用了。”顧沉舟突兀地出聲。
俞文俊微微一愣:“顧少的意思是?”
“按照昨天說的做吧。”這一句話,顧沉舟居然頓了兩次才說完,接著他就垂下眼睛,沒有看對面的兩個人。
俞文俊不愧是機關里干久了的,臉上硬是沒有一點點的異色,他笑道:“行,要走這個方法,那就簡單多了,待會做一份筆錄顧少就可以出來了。”
說完他就走了出去,不一會,兩個警察帶著記錄本走了進來,跳過最基礎的姓名問題,直接詢問關鍵問題。
“你是怎么進入辦案現場的?”
“被人帶進去的。”
“帶你進去的人是誰?”
“衛祥錦。”
這天下午,做完筆錄的顧沉舟走出警察局。同一時刻,正要去警察局見一見顧沉舟的張副官在半路上就通過衛誠伯的關系網得到了這個消息,對方還特意復印了一份筆錄內容給他看。
馬上就到警察局的張副官當場就“操”了一聲,立刻調轉車頭,趕到還被扣在軍隊審訊室里的衛祥錦身旁。
衛祥錦昨天晚上倒是睡得不差,看見張副官又從外頭火急火燎地跑進來,他挑一挑眉說:“張副官看上去很焦急啊。”
老子還不是為了你!緊趕慢趕跑過來的張副官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火氣也有點壓不住:“衛少,顧少那邊把事情都推到你身上了!”
衛祥錦愣了一愣,然后有點不可思議地說:“你出去想了一天就想到了用這個來騙我?”智商真的沒有問題嗎?“你不如說小舟已經把事情全扛起來,這樣還可信一些。”
張副官:“……衛少,我怎么可能拿這種肯定會被拆穿的事情來騙你?”
衛祥錦又是一怔。
張副官將自己剛剛拿到的,抓在手中的顧沉舟筆錄復印件遞給衛祥錦,說:“都在這里了衛少,顧——”他不太確定現在自己還要不要叫對方顧少,“他將事情都推到你頭上,現在已經離開德昌回京城了。”
衛祥錦的唇角慢慢展平。他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資料,很認真地看起來,一頁一頁,一行一行,一個字一個字。
每個字他都能看懂,但聯系起來,他就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明白了。尤其是分別在第一頁和第二頁的那幾句話。
——“帶你進去的人是誰?”
——“衛祥錦。”
——“發出命令讓警員收回探查隊伍的是誰?”
——“衛祥錦。”
他抓著復印件的手倏地收緊了一下,將手心里頭薄薄的幾頁紙全給抓皺了。
但接著他就伸手將這些紙張展平,放回桌上說:“外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張副官皺皺眉:“顧家是出了一點事情,但現在郁系和汪系在爭,這種事情非常平常,根本沒有什么大不了了。”
“這些,”衛祥錦頓了一頓,看上去似乎不知道該不該把接下去的話說出來,但最后他還是問了,“真的是他的筆錄記錄?”
張副官這時候都有些可憐衛祥錦了,他心道這么明顯的證據擺在對方面前,對方居然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確認。一進來的火氣在這時候早就散光了,他好聲好氣地解釋說:“衛少,我就是再傻也不可能拿這種事騙你是不是?我要是騙你,你出去和顧——”他想想還是用了個代指,“他一談起這個事,我不就露餡了?”他知道衛祥錦在想什么,又說,“這也不可能是司令的指示,按照你們兩家的關系,司令就算會因為衛少去找他,也不會拿這樣拙劣的騙局來讓衛少轉變口供是不是?而且說實話,這件事衛少很難自辯,也只有他來作證,才能讓衛少你的處境好上一點,但是現在……”
“你有什么想法沒有?”衛祥錦突然問,“我說的是現在的處境。”
張副官說:“事情太突然了,目前還沒有……”
“那就給我出去!”衛祥錦冷冰冰地說。
顧衛的事情還沒完,遠在京城的賀海樓不差多少時間,也得到了這份情報。
這時候他正在外頭跟人喝酒呢,一接到電話聽到消息就嗆了酒咳了好幾聲。
“賀少你沒事吧?”坐在他身旁的王芳行見賀海樓臉都紅了,放下酒杯關心地問。
賀海樓朝對方擺擺手,喉嚨里的火辣和咳嗽也漸漸平息下來,然后他就笑了。
很樂不可支很暢快又很無趣。
他笑著笑著一揮手,桌上的酒杯碗筷就叮叮當當地掉了一地。
周圍的人:“……”
賀海樓可從沒有在乎其他人想法的良好習慣。他笑了好一會,揉揉都笑得痛了的肚子,站起身懶洋洋說了一句“散了吧”,.調.教.室了。
自從上次把顧沉舟帶來這里后,賀海樓倒還有帶過一兩個人回來,但僅僅只是回來——等他要把他們壓在床上拿起各種道具的時候,不知道怎么的,腦海里就晃出了顧沉舟的臉。
這樣子再往床上的人一看,當然什么**都沒有了——他又不是得不到真人,急著找什么劣質品發泄?只需要再來一點時間和手段……啊哈,賀海樓走到床前的那張大鏡子前坐下,對著照在鏡子里的身影喃喃自語:
“看,現在不就已經走出第一步了?”
顧家,衛家,顧沉舟和衛祥錦。
賀海樓對著鏡子里的人輕笑:“顧沉舟說衛祥錦是他的家人?我倒要看看他們的關系到底有多硬!”
他又像是在聽什么人說話那樣歪了歪頭:“也沒什么嘛,這只是第一步而已,顧沉舟外表看著夠光鮮,內里果然是個虛偽裝b貨,唔,”他突然發出了一個單音,接著又表情扭曲地舔舔唇角,“按照他的那個樣子,把他身上所有東西撕下來,再凌虐起來肯定更有感覺……”
賀海樓光光想想,就覺得自己興奮地□。他不知道腦補了多少次自己將顧沉舟剝光了綁在床上,用鞭子或者繩子,在他身上弄出一道道凸起的血痕或者磨破的傷口,然后掐著這些傷口狠狠貫穿對方,會掰開對方的嘴巴讓他用嘴服侍自己的東西,會拉開對方的雙腿讓他趴跪在地上,屈辱又無助地承受著這些——
對了還有□!
他覺得顧沉舟肯定受不了這個,可是這不是剛剛好嗎?
他一定會每次都跟不同的人玩,讓顧沉舟好好看看他怎么在別人的圍觀下,被狠狠撕開最私密的地方,被貫穿被占有,被另外一個人將身體最后一絲縫隙填滿……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賀海樓用力地喘了幾口氣,狠狠抓了抓自己的手臂,指甲都嵌入肉里了。
他自自語:“冷靜點,冷靜點……”又沖鏡子里的人得意地炫耀說,“這次京城市長下臺的時間掐的好吧?汪系那邊早就有這個想法了,我順水推舟一把——如果顧家不出點事情,就算進了局子,顧沉舟又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撕下他臉上的那張面具?就是沒想到,他臉上的那張東西這么不經撕……好戲才剛剛開了頭,他就果斷賣了衛祥錦。”
“不過也算了,”他的聲音又低下來,臉上露出一些沉思來,“顧家和衛家這一次八成崩了,再接下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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