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海樓的肩背微一緊繃,又緩緩放松:“跟抓貓脖子一樣?”
這下連給顧沉舟按摩的按摩師都笑了,給顧沉舟按摩的是一位中年男性按摩師,他一時將手掌豎起,快速敲打手下肌肉,一時又五指舒張,連抓帶揉說:“差不多感覺吧,就是一些發力小技巧,同時注意按摩穴位。”他倒是不吝于把關鍵的地方說出來——怎么想一個堂堂衙內,就算日后再落魄,還能出來跟自己搶飯碗?多半是學兩手回去表表孝心,了不起再討下自己要追求的對象的歡心。
女按摩師又動了手,這次是從賀海樓的脖子順著脊柱,雙手快速連按,一路往下到了腰椎部分。
賀海樓半瞇著眼,下顎抵在枕頭上,聽見女按摩師說:“背部和脖子一樣,壓準了地方能夠立時見效,緩解疲勞。”
賀海樓停了一會體會身體的感覺,才說:“這不止是緩解疲勞,還有刺激精神的作用吧。”
從這里就看出女按摩師實在不怎么會說話,被賀海樓這么一問,她居然噎了噎,接不下去。還是一旁的男按摩師開口說:“都是結合著來的賀少,我們按摩一次半小時一小時,肯定全方位都要照顧到,適當的刺激也助于客人更好地感受到按摩之后的放松。”
坦白說,賀海樓怎么可能去計較這個?
就說了這么一句話,他就示意身后的女按摩師跟他詳細講解剛才的幾個動作,同時朝就躺在自己身旁的顧沉舟的方向瞟了一眼。
已經又閉上眼睛在休息了。
賀海樓按捺住心頭的興奮,認真地看了一會女按摩師的動作,又自己比劃了一下,就下了按摩床,對給顧沉舟按摩的那位按摩師比個推開的手勢。
男按摩師一愣,手下就跟著停了。
賀海樓走到按摩床前,自然地接手去按顧沉舟的脖子。
閉著眼睛的顧沉舟稍微挪動一□體,換了個更舒服的位置,沒有睜開眼。
賀海樓笑瞇瞇地開始對按摩床上的人進行賀式按摩:修長的脖子,寬闊的肩膀,平直的背脊,勁瘦的腰肢……他的十指輾轉徘徊,流連難返,戀戀不舍,目光則順著按摩的方向繼續往下:白色浴衣下微隆的弧線,以及兩條結實大腿勾勒出的輪廓,還有因并不完全并攏而出現的那點凹陷……
賀海樓的手指不知不覺變得又輕又緩,本來該順著浴衣往下按的動作變成用尾指勾住礙事的衣服,其余往里探索……然后他突然發現手下的身軀動了一動。
賀海樓有些遺憾地收回手,神情自若收回自己太過昭然的目光,對睜開眼睛看向他的顧沉舟笑笑:“顧少感覺如何?”
顧沉舟看了賀海樓一會,端起身旁的酒杯,沖對方舉舉,將里頭的暗紅液體一飲而盡:“受寵若驚了,賀少。”
“在這里我也只愿意給顧少按按了。”賀海樓仿佛無奈地一攤手,同時對顧沉舟說,“顧少覺得差不多了沒?一起去外頭喝一杯?”
外頭確實還等著一堆人,顧沉舟點點頭,擱下杯子,站起來和賀海樓一起向外走去。
一堆公子哥的聚會其實也沒有太多出奇的花樣。
等顧沉舟和賀海樓走到外頭的包廂,一部分人在包廂里唱歌喝酒,一部分人則下樓去玩兩把了。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跟著玩了一會喝幾瓶酒,賀海樓就轉臉朝顧沉舟提議說:“時間還早,我們去泰海河玩一把?”
泰海河離這里并不太遠,算是京城中的一個景區,沿岸的商業大樓錯落高聳,燈火輝煌,水上又涼風徐徐水聲陣陣,現代化的城市和水景相結合,算是一個放松的好去處。
顧沉舟看一眼手上的手表,近十點了。他心道今天晚上的這場戲還拖得真夠久的,面上已經點頭答應。
賀海樓滿意地轉向其他人:“大家呢?”
“賀少親自邀請,肯定要給面子的。”包廂里的幾個公子哥笑嘻嘻地說,紛紛拿起電話通知不在場的其他人。
今天晚上的泰海河似乎格外的安寧。
從車上下來,顧沉舟一眼就發現平常游人如織船只穿行的大河上一派平靜,只剩一條蜿蜒的深水在河床里靜靜流淌。
各自開車前來的其他人也覺得不對,已經開始低聲交談。
這時比所有人都先到一步的賀海樓從河邊走回來,帶著眾人往船只停靠的地方走去,很快就上了一艘唯一亮著燈光的兩層豪華游輪。
到了這里,大家都明白這是賀海樓搞出來的——只是直接封了整條河……難道是為了游湖的時候不被人打擾?幾個公子哥互看一眼,面色都有些微的奇怪。
顧沉舟和賀海樓并肩走上了游輪的二層。
船只輕輕搖晃,帶著一種叫人舒適放松的微蕩離開河岸。
賀海樓從二層的冰柜里拿出一瓶好酒,用起子起了瓶塞,倒一杯給坐在沙發上的顧沉舟:“顧少嘗嘗?1876年的珍藏。”
顧沉舟接過了含上一口,稍品一品就隨手擱下:“確實還不錯。”
賀海樓笑笑,也隨手放下這瓶價值不菲的洋酒,站起來邀請顧沉舟:“難得來了泰海河一趟,又沒什么人,我們走出去看看河景?”
這話說得可真是謙虛了,不是沒什么人,分明是除了他們這一艘船之外就沒有人了。
一直等著看賀海樓目的的顧沉舟心下也有幾分好奇,略一點頭就站起來和賀海樓一起走出船艙。
打開通往甲板的艙門,涼風呼一下撲到臉上,輕輕柔柔又帶著些搔癢,似乎還夾雜了一些淺淡的不知名清香,使人暗生沉醉。
兩人撐著欄桿向遠處眺望。
黑色的河流蜿蜒著向前流淌,兩岸各色燈火煌煌奪目,耳畔是水的泊泊律動,喧囂又杳杳不絕……光與暗,動與靜,在這一時有最完美的結合。
顧沉舟的目光從兩岸的輝煌的燈火落到深邃的河水中。幽暗到了極致,似乎也倒映出兩岸的一點深綠光芒,模模糊糊,影影綽綽,錯落分散又極有規律地向前方蔓延,像一條由天上星輝落成的水中光帶……等等?
顧沉舟突然愣了一下。
他的身體不覺前頃了一下,耳畔同時聽見樓下眾人驚訝的討論聲。
沒錯,是一條由綠色光芒組成的光帶,不是錯覺,但也不是河岸燈火的倒映……是有人在水里打燈?
這么一個念頭閃過,顧沉舟突然聽見底下的討論聲驟地變大,同時天地似乎突地暗了下來。
他抬頭一看,發現河岸兩邊的大樓不知怎么的,全在一瞬間熄滅所有燈光,整條河在這一瞬間都被黑暗籠罩。
但這樣的籠罩只持續了極端的一小會。
在視線慢慢適應的過程中,顧沉舟看見游輪前方,正在河道中央的那條幽綠小徑越加顯眼,光線似乎都穿透水面,在離水數厘米的地方恣意流淌著。接著瑰紫的、淡紅的、深藍的、各種顏色自河水中逐一亮起。
一道黑影突地跳出水面,高高躍過那條幽綠小徑,自另一頭再扎入水底。
顧沉舟怔了好一會。
因為那突如其來的黑影,也因為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那道黑影的上半身是個女人,而下半身……應該是條魚尾?
這到底是在干什么……?
一樓船艙的交談聲越來越大,顧沉舟看著前方,自從那道黑影從水中躍出又潛入后,整個泰海河似乎都活了起來,一道道黑影在瑰麗的光線中穿梭嬉戲,河水里像是突然升起了一座水族城市,自繽紛的光線之后,各種水生植物逐漸出現,搖曳著碧綠身子的水草,頰上飛起一抹艷色的水芙蓉。一塊塊石頭,一根根支柱,巨大的由珊瑚砌成的宮殿……
人魚慢慢從河里游出來,一些盤起魚尾坐到巖石上,一些在宮殿中游來游去,相互追逐打鬧著。
本來安靜的河岸逐漸聚集起人群來,指指點點的聲音匯聚成巨大的聲浪,傳到河中心來。
顧沉舟的肩膀忽地一重,站在他身旁的賀海樓歪倒他身上。
他微一側頭,看見賀海樓半瞇著眼沖自己笑,游輪前方的零星光線照射到這里,稀微的光線下,他的笑容誘惑而慵懶:
“顧少,你說他會不會喜歡這個?”
顧沉舟心道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哪個?他笑了笑,除了一開始因為出乎意料而生的驚訝外,現在也就平靜下來——對他們而這些都不難,重點是想做不想做:
“賀少真是好大手筆啊。”
賀海樓低頭笑了一下,然后他將杯中的酒一口喝干,對顧沉舟說:“顧少,我們來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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