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等岑矜入睡,李霧才輕手輕腳離開房間,跟湯姨說了聲“我一會回來,姐姐要是醒來有事就讓她打電話給我”便出了門。
他聲音壓得很低,干凈俊朗的面孔卻神采飛揚,湯姨愣愣瞧著,還沒來得及應肯,少年已跑得沒了影。
李霧先回了趟et,跟店長請辭道歉。
聽聞他家有刻不容緩的要緊事,店長表示理解,也沒有克扣兼職薪資,該多少就多少地結算給他。
成睿跟在一旁罵罵咧咧,什么重色輕友精蟲上腦插兄弟兩刀之類的形容全往他那招呼,李霧全盤接收,還一個勁笑,跟成睿要了鑰匙就回去收拾行李。他效率極高,前后不到兩小時便打上車返程。
回到別墅時,李霧已經忙得汗流浹背,湯姨見了心疼,忙給他拿了支冰棍。
李霧道了聲謝,掃向岑矜房門,小聲問:“姐姐醒了嗎?”
湯姨說:“沒呢。”
他又問:“她腿怎么摔的?”
湯姨說:“說是從臺上摔下來了,前幾天從醫院回來天天哭鼻子,我看了好心疼的,矜矜是我看著長大的,打小就特別要強,現在什么都干不了又出不去肯定得難受死了。”
李霧若有所思。
湯姨順勢與他寒暄起來:“小霧,我聽矜矜媽媽說你是矜矜跟她之前那個先生資助的啊?”
李霧怔了下,點頭。
湯姨感嘆:“你也是個爭氣孩子,考這么好。我家那個孫子,過完暑假要念高中了,玩心那么重,還不知道將來大學能去哪了。”
李霧向來不耐夸,只說:“沒姐姐我學都上不了。”
他又瞥了眼岑矜臥室方向:“姐姐一般午休多久醒啊?”才多久沒見她,他就想她了。
湯姨說:“難說呢,她有時候一下午都不作聲待著。”
李霧一聽,忙掏出手機,給岑矜發微信:我就在客廳,你有需要就叫我。
岑矜剛巧醒了,剛撐坐起身,把手機拿出來看,這條消息就飄來她眼底。
她關上聊天界面,閉了閉眼,又把它重新打開,對這個給點陽光就燦爛的小屁孩發出警告:我醒了,但沒有需要。李霧回:好。
他又說:我去沖個澡。
岑矜默了一下:不必事無巨細地跟我匯報。
少年恍若未聞:十分鐘。
岑矜:“……”
十分鐘后,門板準備被叩響,在看公司微信群的岑矜心一跳,不耐煩問:“干嘛――”
李霧嗓音清晰:“我洗過澡了,能進房間嗎?”
岑矜怕自己的回絕讓湯姨多想,只能同意:“進來吧。”
李霧推門而入,他確實剛洗過澡,看起來比上午清爽了許多,發梢蓬松而黑亮,如盛夏狂野生長的亂草。
他手長腿長,從一束光中穿行而來,那幾秒鐘,少年周身也似焙了圈光,舒展而明朗。
岑矜有一刻失神,莫名想起了午飯時分老爸說的那句“從小帥哥長成大帥哥”,等反應過來,自己也覺得詭異,便裝若無其事挪開了目光。
她心里哂笑一下,還不是她養得好。
岑矜翻出平板煲劇,李霧接著看書,互不打擾,氣氛安謐。
接下來幾天,李霧百依百順,帶她開黑,陪她玩wii,給她念書,端飯倒水,傍晚還推著輪椅帶她四處溜達。由于他照顧得太妥帖周到太有求必應無可挑剔了,岑矜也從逐漸從別扭不適轉變為習以為常,能面不改色地由著李霧把自己抱來抱去,甚至還像個乘坐步輦的老佛爺一般頤指氣使。
不得不說,青年人扎實有力的胳膊確實比輪椅和拐杖好用得多。
一個夜晚,岑矜在微信里對友人發出如斯感嘆。
春暢連發十個“哈”字:真香了是嗎,還不趕緊謝謝我?
岑矜才不想承認,只問:我是不是有點過分,拒絕人家了還享受著這些照顧。
春暢說:那你答應他好了,談個戀愛怎么了,先別考慮將來的事,就處對象,享受年輕人的眷戀與肉體,多好啊。
岑矜反射條件回:不行。
春暢:為什么?
岑矜回想著這一年多包括這個假期以來的一些細枝末節,如實承認:真跟他戀愛的話,我會有種亂倫的感覺,可弟弟身份好像就沒關系,我就能接受他這些類似示好的行為。
春暢:臥槽你是什么當代渣女啊,你們現在兩不相欠了,人家這樣對你是因為喜歡你好吧。
岑矜回:我知道啊,可他趕都趕不走,我能有什么辦法。
春暢:你在炫耀嗎,還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做夢都夢不到這種情節。
岑矜:我只是在表述我的真實想法,我真的很煩這種稀里糊涂的關系,可我是有點兒……我也不知道怎么講,是有點兒在意的,或者不太想他完全意義上地離開我,不想徹底搞僵我跟他的關系,你說喜歡吧,好像也不是,沒有多么強烈和明確,我也弄不透。
……
結束聊天后,岑矜陷入深思,是深度思考,也是深度反思。
這一思,就思到了零點。
李霧每晚十點半會準時離開她臥室,去隔壁房間休息。
而岑矜這段時間沒有工作纏身,又有了陪伴,所以睡眠質量突飛猛進,一般不會起夜,但今天她還是因為朋友的幾句批判夜不能寐了,刷了半小時微博后,她決定跟李霧好好聊聊。
她打開微信,給李霧發消息:在嗎?
少年幾乎是秒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