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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二·今生】

                番外二·今生

                永寧二年。

                今日親友如云,會與越州,乃是為了赴平陽侯之子蕭毓的周歲之禮。

                循大燕朝舊禮,開宴席之前,要先行抓周之禮。

                暇園正房的花廳里,正中擺著一張紅梨木雕花長案,案上鋪著一條紅絲絨的軟布,上面擺著筆、墨、紙、硯、算盤、書冊、胭脂、吃食等等。

                所謂抓周,乃是將各種物品擺在周歲小兒的面前,大人們不加以誘導,任憑周歲小兒自行挑選,由其挑選的物品,來預測其將來長大以后的前途。

                只見桂媽媽親自將小包子抱到了桌案上坐著,小包子嘴里吃著小手兒,圓溜溜的大眼睛環繞了一遍桌上之物,吧唧了下嘴巴,藕節一般的短胳膊顫顫巍巍地伸向那把金光閃閃的小弓箭。

                小手兒快要摸到小弓箭的時候,小包子忽然抬了大眼睛,沖自家父侯的方向眨巴了眨巴。

                殊不知為了今日抓周之禮,顧熙已經好幾日睡不安穩了。

                都說母子連心,孩子是母親懷胎十月身上掉下來的肉,顧熙一想到小包子將來有可能和蕭讓一樣披掛御馬,征戰沙場,一顆心便突突地不得安生。

                蕭讓為了安撫妻子,竟是連“叫毓兒將來從文不從武”的話都說出來了。

                故而此時,蕭讓望著小包子的動作,緩緩挑了挑濃眉。

                小包子從這眼神兒里讀出了莫大的威脅,嚇得打了個奶嗝兒,白嫩的小手當即有眼色地掉了個方向,棄小弓箭而去,抓起了一支毛筆。

                顧老爹見狀,一把抱起自家外孫兒,滿面喜色地夸贊道,“咱們的毓兒抓了支小毛筆!這長大以后啊,定是個勤學好讀書的好孩子!肯定能寫出一筆錦繡文章!”

                顧母一邊兒逗著外孫兒,在顧老爹的腰間掐了一把,“就知道讀書、讀書!人家當武侯的爹還在這兒呢!從文從武也得侯爺說了算才是!就你這老丈人話多!”

                “我話就多!”

                顧老爹抬了句杠,又笑著捏了捏懷中外孫的小手兒,“外祖父說的一點兒沒錯,咱們毓兒將來是要三元及第的,是不是啊?

                毓兒?”

                顧母當即以看智障的眼神兒看著顧老爹,真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顧老太太見了,笑著搖了搖頭,“罷了,今日便叫他樂呵樂呵吧!近日朝中政事繁多,他這個閣臣也不是好做的!也只有抱著外孫兒、孫兒、孫女兒的時候,能紓解一二罷了!”

                這抓周之禮不過是討個彩頭,無論周歲小兒抓到什么,一概都往好的方面解釋,反正孩子將來都能一展宏圖就是了。

                總之,此乃長輩們對孩子前途的一番祝愿而已,不必過于較真。

                那廂,顧熙靠在男人胸前,開心不已,“還好!還好抓了支毛筆!我真怕毓兒今日抓到兵器之類的,萬一毓兒將來長大了也要上沙場,你們成了上陣父子兵,豈不是要我日日夜夜的憂不能寐!”

                “不會的。”

                蕭讓含了抹笑容,撫著她如玉臉頰,“毓兒很乖的,我也會很‘乖’的,我們父子二人,定會叫你省心的。”

                顧熙聞,明艷的面容上綻開一朵笑來,玉手錘上了男人的胸膛,“又不正經!”

                那廂,小包子伏在顧老爹的肩頭,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桌案上那把金光閃閃的小弓箭,發了一會兒呆,轉眼看到自家父侯和母親如膠似漆的模樣,小包子吧唧了下嘴,蹬了蹬小短腿兒,在顧老爹懷里翻了個身。

                哼!寶寶不開心!

                ——

                春去秋來,光陰荏苒,年復一年。

                柳樹新抽了青蔥枝丫,桃花新歷了數歲榮枯。

                永寧四年。

                越州,蕭家軍營,跑馬場。

                “松手,給我!”

                “不要……不要嘛……”

                蕭讓閉了閉眼,壓抑著心頭的火氣,再次沖馬背上伏著的小包子伸了伸大掌,“我再問你最后一次,給還是不給!”

                那是一匹溫順的小母馬,周身雪白,四蹄烏黑,乃是馬中珍品,名為“雷上輕云”。

                馬背上,安著一尊鎏金鑲白玉的小馬鞍,華貴無比的馬鞍之上,蕭毓小朋友正死死的趴在馬兒身上,蹬著小短腿兒,兩只小手緊緊地抓著馬兒的鬃毛不撒手,一雙烏黑的眸子看向一旁的父親,小嘴兒撅的能掛個油瓶。

                蕭讓瞇了瞇眼,小包子趕緊挪了挪小屁股,短短的衣擺把身下的小軟墊兒遮了個嚴嚴實實,還不忘沖自家父侯眨巴了眨巴大眼睛。

                一轉眼的功夫,蕭毓小朋友已經三歲了。

                從當年那個不會說話的小包子,變成了語不驚人死不休,闖了禍還能一溜煙兒逃走的小包子。

                孩子五歲便可以開始學習騎射,三歲便要開始上馬,學著和馬兒溝通,控制自己的身體,培養馬感。

                蕭讓當年是這么過來的,大燕所有的世家子弟也都是這么過來的。

                故而小包子剛滿了三歲,便被父侯拎到了馬背上。

                一天只練習一個時辰,且由蕭讓親自在一旁指導,強度實在算不上高。

                然而,小包子練了兩天騎術,便扭著小胖腿兒給顧熙看他腿上被馬鞍磨出的紅痕,明明一滴眼淚都沒有,還拿小拳頭抹起了眼角,“娘親,孩兒好累呀……”

                “娘親,父侯好兇啊……”

                “娘親,毓兒腿好痛啊……”

                總之,顧熙聽著自家兒子哭唧唧的控訴,當即便紅了眼睛,大哭包摟著小哭包一起哭唧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母子倆受了蕭讓什么虐待。

                顧熙雖然心疼兒子,但理智還是在的,畢竟對孩子過于驕縱,只能把孩子教成紈绔子弟。

                故而顧熙忍著心疼,從未向蕭讓提過讓小包子停止練習騎術的事兒。

                只是昨日,蕭毓兩腿之間磨得確實紅的可怕,顧熙怕他破了皮兒,留下疤痕,便親自趕制出了一只塞了足足的棉花的小坐墊兒,叫小包子練習騎術的時候,偷偷墊在屁股下面的馬鞍上。

                不料蕭讓目如鷹隼,一看小包子騎馬的動作,就察覺了貓膩,還沒開口質問,小包子便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招了出來。

                蕭讓望著那張和自己十成十相似的小臉兒,氣的只想扶額。

                他不再和小包子廢話,上前伸手抓著小坐墊抽了兩下,奈何……沒抽動。

                小包子見父侯直接上了手,忙趴在馬背上,小屁股更壓緊了坐墊兒,“毓兒太重了!沒了小坐墊,大黃會被咯到的!”

                明明是一匹渾身雪白的小母馬,難得一遇的“雷上輕云”,蕭毓卻偏偏給它起名叫大黃。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村頭的大狗呢!

                “你義父若是知道你這樣嬌氣,去年才不會把這匹小馬送給你!”

                “不會的!義父可喜歡毓兒了!”

                蕭讓望著迷之自信的兒子,冷哼了一聲。

                還義父!叫的可真親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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