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泄過后的王俊自整衣冠,他心里可以瞧不上鮮卑胡人,但中樞紊亂,天下亂起,作為幽州的執牛耳者,先前騎在墻頭,惡了當今的主政者,日子同樣不好過。
成都王司馬穎此刻在鄴城遙控朝廷,威壓國內,王俊為了能坐穩屁股底下的位置,他需要倚仗這幫廉價的鮮卑武夫。
踱步微思,王俊目露兇光,緩緩咬字道:告訴段務勿塵,這次老夫看在他的面上,不再追究慕容部軍糧失期的罪過,但先前的一萬五千石的數量已是昨日黃花,要他送兩萬石過來。
祁弘眼角一抽,沉聲道:兩萬石。
一次加五千石,會不會適得其反
王俊頗為自信的扶須笑道:只管勒令慕容廆將糧食送來,他剛跟宇文莫圭做過一場,想要安穩就得出血,難道本將還能讓那些入了品的家族,分攤救災糧不成。
若是再晚,餓極了的災民在州內鬧僵起來,老夫是沒臉,到時候他們就該沒命,哼!
見王俊心意已決,作為鐵桿的祁弘立刻起身抱拳道:明公稍待,末將這就派人去談。
王俊擺擺手,踱步回去時,新案早已悄無聲響的布置一新。
轉身的祁弘還未出屋,就見軍士急報而進,便放慢了腳步,眼生疑惑,難道是北部何處再起戰事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見到軍使,王俊同樣面色不善,問道:哪里來的奏報
松亭關。
是那南蠻。
王俊打開蠟封,掃視下,居然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祁弘疑惑道:明公何故發笑
王俊抬手揚了揚信紙,自得的笑道:你且拿去瞧,這聞氏豢養的宇文堅倒是體貼的緊,在松亭關外預備了千只羊,準備送與我幽州解災。
祁弘拿起信,笑道:一千只怕是差得遠呢,一萬只都不夠消此厄難。
本以為兩人會當個樂子笑完便罷,但祁弘看過信后,卻緩緩道:明公請看,這宇文堅的大寧部整整分出一半牲畜送來,怕不是單純為了救災吧。
王俊拿回信,將信將疑道:你是說,這背后有宇文莫圭投石問路的影子。
祁弘點點頭,道:那宇文堅不過十二三歲,又是今秋剛分的部,便遷營到了松亭北。
此刻又借機送羊,他一個娃子,哪能有如此果斷,這里面要是沒事,我可不信。
鮮卑人不似我等漢兒耕作,牲畜是他們貴族的財富象征,宇文部又不似南歸多年的段部和慕容部有田可依,對他們來說,牲畜就是一個部族的田產。
此次大寧部舍棄部族一半的田產來救幽州,若真是如此,那我們就不得不慎重以待了。
消除邊患,永遠是守疆者的第一要務。
王俊慎重道:經你這么一說,宇文堅的這情誼倒是夠誠,不似慕容廆那邊無信。
眼睛一轉,祁弘又道:明公手下已有鮮卑、烏桓各部效力。
此時初掌幽州,若是能有似宇文這般的關外大部投效,十萬之眾,必然能被朝廷視為牧民祥瑞,刺史之位定當水到渠成。
幽州刺史,這是王俊心里的一根刺,此刻他雖已得幽州之實,卻未得其名。
豈不聞名不正則不順,若真讓宇文部舉部來投,只要操作得當,不愁司馬穎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忤逆了他。
以下挾上,這心思一旦起,就收不住了。
王俊想了想,決定道:既然如此,你親自帶我的儀仗出薊城,到松亭關去迎候大寧使團,此次要讓全幽州都知道,本將愛民的昭昭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