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三刻,就在呼延乙那樓判斷今天也就這樣了時,北方卻傳來了噠噠的馬蹄聲。
驚起來的呼延乙那樓一股腦翻起身,低喝道:藏起來!快藏好!
本來略有懈怠的騎兵們立刻驚醒了起來,雖說都是牧民上馬,但誰愿意沒事找死呢
眼瞅著隊伍做好隱蔽,呼延乙那樓就眺望到北谷土路上,一騎縱馬慢跑而來。
馬背上的騎兵,典型慕容家裝束,身材魁梧,按體量看,比起宇文莫圭的親軍也不遑多讓,遼西地面上,能令斥候騎兵有如此實力的,只有慕容一家。
慕容家的斥候警惕異常,時不時勒住戰馬,眺望兩側山壁,遇上有疑的地方,先是高聲恐嚇,驚走潛在的野獸,隨后還會彎弓射上一箭,來排查隱患。
奇怪,這五六里路上,咋連只野雞也無。
畢竟是野外行進,斥候騎兵兼顧頗多,并未將此情況放在心上。
宇文堅選擇的伏擊地點,是段氏和慕容氏勢力范圍的犬牙交錯處,對雙方來說都是邊境,但眼見這慕容家斥候如此小心,那么其身后定然有大魚。
趴在地上的呼延乙那樓心中帶喜,他往身后招了招手,傳信兵彎腰貓了過來,遂吩咐道:你快步去稟首領,前哨發現慕容家斥候徐徐而進,估摸后面有大魚,請首領定奪。
傳信兵點點頭,貓腰退了幾步,這才轉身拔腿沿著山路向南奔去。
得稟的宇文堅咕噥道:大魚,我等的就是大魚,退了,前三天的苦不是白吃了。
宇文堅一面令麾下牧民騎兵準備戰斗,另一面則通知南邊埋伏的須卜旗云。
整個百人隊瞬間進入戰斗狀態,刀出鞘,弓引箭,如一匹嗜血的孤狼般,露出了滲人的獠牙。
俯望著慕容家斥候自眼前過,宇文堅暗嘆斂發襲冠,慕容家的漢化的確走在東部鮮卑諸部的前面,不怪能超過段氏,笑到最后。
溝谷內的大路上,慕容家的斥候來回探查了三波,終于在一陣陣牛哞聲和號子聲中,整個谷內立刻熱鬧了起來。
瞧著一頭頭健牛吃力的邁開腳步,就可想其車上壓著的必是千斤重擔。
牛車行動緩慢,這給了前哨的呼延乙那樓足夠多的時間探查,匯聚到宇文堅這里卻是個吃驚的消息,單單慕容家的一個前軍就有百余車,人馬加上看管騎兵,人數是己方埋伏的五倍。
難題拋到了宇文堅面前,此刻要繼續按初想的掐頭去尾,打中間,局面必然是個皮薄餡大的餃子,圍殲起來風險太高。
一旦突襲打成僵持,自家不僅優勢全無,還得遭受南北兩向慕容氏和段氏的雙重增援,伏擊地點的選擇,反倒成了南北催命的劣勢。
至于就此罷手,宇文堅心里是絕對不甘的。
三息驟過,宇文堅眺望一眼谷底望不到頭的運輸隊眼露決絕,他決定臨場變策,圍殲變突襲,打個快進快出。
他命令道:告訴右五十人長,令其聽響箭聲后即刻截斷道路,堵住車隊往南的道路,吸引運輸車隊里的騎兵支援。
中部所有人引弓搭箭,待慕容騎兵至,先以箭矢射之,再行沖鋒。
左五十人長,令其看情況截殺敗兵。
諾。
宇文堅臨陣微調,諸軍皆動。
宇文堅側頭望向拔拔赤勿,肅聲道:十夫長,我要你在第一輪箭罷后,就帶著前鋒小隊沖下去,給大軍打出氣勢來!
拔拔赤勿頷首應諾,身后的九個甲士目露戰意,握刀以待。
慕容氏打頭的牛車慢悠悠前進,只見道路中央散落著大石雜樹堵住了去路。
前方落石了,落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