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年疑惑地抬起頭,看著她的親生父母。
“望年給韓家開車?轉正的指標?”她好像懂了。
她就這么看著他們,好像看著兩個陌生人。其實也不是陌生,他們一直不都是這樣嗎?望年,原來他們舉家來看望生病的非明,費盡唇舌撮合他和韓述,也不過是為了望年。桔年剛才可憐巴巴升起的那點兒感動和溫暖就這么一點點地冷卻,死去,腐臭……
桔年想,人為什么會失望,不就是因為我們常懷有不切實際的希望嗎,所以哀莫大于心不死。她在這一瞬間覺得,其實絕望有時也是件好事,至少以后不會再犯這個錯了。
“韓家是正經人家,家教很嚴,你跟著韓述我們是放心的。”
桔年不哭了,噙著淚笑了一聲,“爸,你真的認為韓家這樣正經的人家會讓他兒子找我這種人?”
謝茂華一時語塞。
謝母立刻接了過去,“那到底是以后的事情,只要你們感情好,他對你好……”
“那么就算他不娶我也沒什么關系,只要能幫望年轉正?”
掀開那層溫情脈脈的外衣,話挑明了說,其實不過那么簡單,就那么回事。都說天底下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到了桔年這兒,不過是個天大的謊。
謝茂華夫婦都不再語,這無聲的默認讓彼此都覺得難堪。
桔年本想算了,就當他們沒有來過,一切回到原點,又有什么不可以。她側身避開他們,慢慢地走了幾步,可是太多的東西梗在她喉間,她咽不下去。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身,平淡而面無表情地對著謝茂華夫婦說:“對了,你們知道十一年前韓家這正經人家教出來的好孩子強奸過我嗎?”
這是多么不光彩的舊事,猶如一個炸彈引爆,她不該翻出來的。謝茂華夫婦那么要面子,可桔年還有什么所謂。
謝茂華夫婦呆在那里,半晌,謝母看了看四周,才驚慌失措地問了一句:“以前你為什么不說?”
為什么不說?桔年記起那天她跌跌撞撞地走出那間破敗的旅館,她不是沒有想過撲在父母懷里痛哭一場,可是她知道他們會怎么說,他們會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如果你是個正經的女孩,他就不可能得逞;他們會說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家丑不可外揚,否則沒臉見人,既然韓家的公子看得上她,只要他們給個說法,這個也算她的福分。
她過去尚且想得明白,今天又怎么會這樣糊涂。
桔年看見提著果籃前來探望的唐業,他遠遠地看見這不似愉快的一幕,正待避讓,桔年卻有如看到了救星,一路小跑奔到他身邊,接過他手里的東西,拭了拭眼角,嫣然一笑,“你怎么來了?”
那天,非明好像睡了很長的一覺,她只知道,醒來后公公、婆婆和舅舅都已經離開,姑姑給她帶來了同樣有意思的唐叔叔。
韓述再過來已經是兩天以后,他興沖沖地帶來了一套圖案古怪的杯子,他、桔年和非明每人一個。
“紙杯有股怪味道。”他說。
見桔年沒什么興致,他又拿起桔年那個遞到她面前,笑道:“我選了很久,你看,這杯子的圖案多配你。”
桔年瞄了一眼那上面莫名其妙的卡通彩繪,“我配不上它。”
韓述被一盆冷水澆過,只得放好杯子,蹲在坐著的桔年膝前,抬頭看著她。
這個姿勢和距離讓桔年感到了不自在,往后撤了撤。
“你家里人來過了?為這個不開心?”韓述問。
“真的是你。”桔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你到底跟他們說了什么?”
“我沒說什么。真的!”韓述這才意識到事情的走向也許不如自己預期中那樣,他有些不安,“我只是找到你弟弟和你爸媽,告訴他們非明病了,他們是你的家人啊,不求他們為你做什么,只要他們肯來看看,至少問一聲:桔年,你過得好嗎?這樣過分嗎?難道我做錯了?”
桔年聽了,很久都沒有反應,韓述心里益發沒底。
“你告訴我,他們是不是欺負你了?我實在看不慣他們,從小他們就對你不好。”
良久,桔年苦笑一聲,“韓述,我過去曾經以為你是個笨蛋……”
韓述笑了起來,也不由得有幾分期待。
“那現在呢?”
“現在我才知道,你果然是。”
韓述臉上有些扛不住,悻悻地起身。
“你去找望年,就不怕你爸知道你在干什么?”小時候韓院長教訓兒子時的“竹筍炒肉”是家屬院里的家常便飯。
韓述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反正也瞞不住,我也沒想瞞,他們馬上就會知道的。”
“為什么?”
“因為非明的病必須轉院,我已經給她聯系了第一人民醫院,那里有治療這方面病癥最好的設備,還有全省最權威的腦科醫生孫瑾齡,也就是我媽。”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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