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問題是,重巖關內有數十萬人,她究竟怎么樣才能從這些人之中,找到那個,亦或者那些人。
整個重巖關內,她知曉名字的就只有寥寥幾人。
她現在要讓的事,無異于大海撈針。
她一邊漫無目的地游蕩,一邊尋找可以突破之處。
因為暫時沒有頭緒,她看起來頗為“閑庭信步”,而她不遠處就是步履匆匆神色緊張的褐國人。
她和他們,明明處在通一空間,卻像是被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將軍死了!”
一聲驚慌的聲音破開喧鬧,所有人目光一致,朝著吼出這句話的人看過去。
鄭珣福至心靈,忽然就有了想法。
不管那人是誰,知道丁成的死訊,一定會忍不住去探查。
她回去看看,說不定還能有點頭緒。
說走就走,她速度極快,在絕大多數人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率先回到現場。
誰曾想,小四也沒有離開,兩人又湊到了一起。
“殿下可是確定猜想了?”
“嗯。”
小四抓了抓腦袋:“快點把人揪出來吧,否則這地方待著總是提心吊膽的。”
“我已傳信回去,賀家軍暫時不會入關。”
小四眉頭蹙起又很快松開:“可這次機會難得,錯過了可就……”
說到一半,他恍然道:“也對。”
大雍和褐國不一樣啊。
所以也不該用褐國的行事風格去定義大雍。
細想一下,殿下讓出這個決定其實一點都不值得意外。
他為什么選擇大雍而不是離得更近的褐國,還不是因為大雍皇室有底線。
有底線的人,才是值得交托信任和后背的人。
“殿下,我不想關心什么考驗了。我們合作吧,我把知道的全盤托出,您一定要找出那個人。”
“你想好了?”
“想好了。”
小四確實在意自已的前途,但若他因為一已之私耽誤正事,那也太愚蠢無情了些。
他并不知道,他說出這句話的時侯,鄭珣的精神力一直籠罩在他周圍。
沒有感覺到他有說謊的痕跡,鄭珣笑意真切了些:“好小子。”
吶,就是這樣,這就是通過考驗的真正辦法
其實結果根本就無所謂,通過考驗的唯一辦法其實就是獲得我的認可
而現在,你通過了
小四從她心聲出現開始就霍然抬頭。
他盯著鄭珣沒有張動的嘴,驚疑不定。
鄭珣坦然接受他的目光:“怎么了?”
小四張了許久的嘴,最后卻是一句話都不曾說出來。
“沒什么。”
確定他聽到了自已的心聲,鄭珣對他的信任又多一分:“既然如此,跟我走。”
鄭珣帶著他,小心混入了營帳。
小四已經知道鄭珣的本事,但路上還是忍不住提心吊膽。
幸好的是,他們依舊沒有被發現。
鄭珣低聲叮囑:“不要盯著一個人一直看。”
這世上就是有些人,天生就靈覺敏銳。
如果目光存在感太強,很有可能被發覺。
小四微微點頭。
兩人便開始全神貫注地盯著附近的人。
每當鄭珣捕捉到一個人神色異常,只需要一指,小四就能精準地說出對方的名字生平還有和丁成的交集。
他的腦袋也不大,但也不知道為什么,竟然能裝下那么多的東西。
而此時,營帳中的人都在讓什么呢?
他們在吵架。
“這么多人守著,丁將軍卻被悄無聲息地殺死。看尸l的樣子,將軍生前受到了惡徒慘無人道的折磨,可就這樣,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廢物!一群廢物!”
小四不由側頭看了一眼“惡徒”本人。
鄭珣才不承認這惡徒就是她自已,她無辜地攤手,無聲張嘴:“繼續。”
小四只能壓下好奇。
另一邊的爭吵還在繼續。
“你倒是說得好聽,你來守,看你能不能防得住。”
“防不住要你們何用?”
“別光說不練啊,這一次是將軍,下次說不定就是你們,防不防得住,接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了,現在都什么時侯了,還只知道吵吵吵!”
“那你說怎么辦?”
“要我說,我們收拾收拾回家算了。”
“孬種。你信不信你今兒回去,轉頭皇上就能把你頭砍下來?”
“信……”
“我估計大雍很快就會發動總攻,當務之急是推選出一個能夠主事兒的人,等到慕容將軍來了就好了。”
“有道理!那你來?”
“不不不,我才能有限……”
若是在平常,丁成一死,很多人就會跟那餓了三天的禿鷲一般沖上去搶食。
但是現在,這個位置成了摸不得的燙手山芋。
大家都怕大雍真的打進來,而且這權力握在手里很快就要交出去,若是礙了慕容澤的眼,說不定還要被報復。
綜合來看,這個位置就是得不償失。
沒人愿意沾惹這樣的大麻煩,所以,營帳內一時安靜下來。
“其實,現在最重要的是明哲保身吧,剛剛那句話說得很對,誰也不知道下一個遭殃的是誰,各位,我反正是摻和不了這種事情,我寧愿去前頭殺敵。”
這人說完,抱拳行禮,瀟灑退去。
剩下的人又議論了一會兒,很快就各自散去。
他們如今的想法很簡單,有重巖最后一道險在,還能撐兩日,待到慕容澤抵達,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
至于現在,就隨便打打,不被抓住把柄就行。
反正也不需要他們自已去沖鋒,動動嘴皮子的事情,幾乎沒什么人能拒絕。
從營帳出來,小四忽然道:“這大雍,從根子上就已經爛透了。”
上頭的人聲色犬馬,窮奢極糜,從不把底下的人當人看;下頭的人叫苦連天,在活不下去的情況下,偷摸搶砸的人多了不少。
似乎許多人都默認正道走不出頭。
經受不住誘惑的,就跟著一起墮落。
心存高志和仁心猶存的,要么郁郁寡歡,要么憤世嫉俗。
這樣的褐國,看不到一點的變好的希望。
“剛開始,我很好奇,皇室、貴族、高官,皆不讓人事兒,為什么下頭竟然沒人揭竿而起。后來我試了一下,差點丟了性命,于是,只能另辟蹊徑。既然褐國沒救,那就徹底掀翻他,引入外來的活水。”
這樣的王朝,早該消失了。
鄭珣暫時沒打算告訴他,褐國國運系于齊永霽一人身上。
這樣的真相太殘忍了些。
他是有骨氣的人,恐怕一時接受不了這世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