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呼的刮,零星兒的小雪粒子被吹起,噼里啪啦打在遠行之人的臉上,雖然不疼,但卻睜不開眼睛。
狗剩兒和拴柱兒扣著大帽子,抄著袖子,分別坐在兩輛爬犁的車轅上,旁邊是李鐵和李二爺爺甩著鞭子趕馬。
李二爺爺瞧著狗剩兒昏昏欲睡,扯了他靠在新搭起的小棚子上,抬手拍了他一下,笑罵道,臭小子,你算是掉進福窩窩里了,老頭子我晚上睡覺還沒個遮風擋雪的地方呢。
狗剩兒呲牙笑,小聲顯擺著,二爺爺,我和拴柱兒昨晚吃的是疙瘩湯,用野雞湯熬的,可香了。
李二爺爺左右看看,又拍了他一下,囑咐道,這話不許同旁人說啊,小心有人眼紅,給你主家惹麻煩。人家不拿你們當外人,不磋磨你們,吃什么好的,都愿意帶你們一份,你們可不能恩將仇報!
不會,二爺爺,我跟拴柱兒都說了,以后要好好伺候主子一家!
狗剩兒梗著脖子,卻沒被冷風吹的哆嗦,因為昨日李秋霜趕工,用舊衣衫給他和拴柱兒也縫了脖套兒,雖然沒有保暖的絨毛,但依舊輕松擋住了刁鉆的北風!
李二爺爺沒有再說話,只專心趕車。
前邊的隊伍走的不快,路上的積雪被踩的結實,爬犁走上去很輕松,但后邊眾人就有些麻煩,手推車還好,獨輪車不方便掌握平衡,挑膽子更是腳下時常打滑。
京都到塞北足足一千多里,每日三十里的前進速度,按理說有一個多月就走到了。
但誰都不敢保證,路上是不是有個萬一……
爬犁棚子里,唐三奶奶昨晚上沒有睡好,這會兒靠著被褥打瞌睡。
唐川摟著妹妹看書,不時小聲說幾句話,唐海手里抓了一把松子,認真的剝果仁兒,每次剝好三個就往哥哥妹妹嘴里塞一個,最后才美滋滋吃自己那個。
李秋霜手里呲啦呲啦的扯著麻線,納著鞋底子,偶爾看看兒女們,忍不住欣慰的笑,但更多是遺憾。
遷徙塞北實在太突然了,否則小兒子再針灸一段時日,定然能恢復大半。不知道塞北是什么樣子,能不能找到好大夫。
她雖然被唐家磋磨了多少年,自知有些膽小懦弱,但出嫁之前也是父親的掌心寶,特別是小時候,沒少被父親抱在膝頭講起外邊的趣事。
對于塞北,她多少還記得一些。那里不只是苦寒,地域廣闊,還是朝廷里那些犯錯降罪的權貴官員的流放之地。而且累計多年,不知道送過去多少人了。
這其中應該也能有太醫或者懂醫術的人吧……
同樣,唐甜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哥哥說話,也在偷偷走神兒。
這樣的天氣,最適合搞點小動作,因為任何痕跡,不到片刻就會被風雪遮掩的干干凈凈。
對于唐老太一家,她一刻鐘都沒有忘記報仇。只不過這個時空可不是末世,禮法束縛太嚴重了。
即便唐老太一家對他們母子如此刻薄惡毒,但只要她敢明目張膽打回去,就是唐三奶奶和李二爺爺這樣明理的長輩都會不贊同。
孝道大過天,這五個字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若是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自然不用顧忌旁人的想法,但娘親是個傳統女人,大哥以后要讀書科考……
說到底,親情讓她不再孤單,卻也同樣多了很多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