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里,人人都努力討好了他。唯有父親,永遠是那樣一張陰沉冷漠的臉。
裴長遠也曾經努力過,想做到父親心中的好兒子。可不管他怎么做,都得不到父親一句肯定,甚至是一個笑容。
他一直不說話,只抬頭看著兄長,那雙和老侯爺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眸子,讓他心里發毛。
宗族長輩們總說,一樣是父親的兒子。兄長不光是才學品德像極了父親,眉眼也像。
可說到自己,他們都沉默了。
裴長意眼神閃爍間,透出一股洞察秋毫的凜冽光芒,讓裴長遠心中一顫,把他從胡思亂想里,拉回了現實。
有那么一瞬間,他想將袖中那物交給裴長意。
可下一瞬,他腦海里浮現出徐望月的臉。
臻首娥眉,秀外慧中。
他見過不少美人,也不缺美人,可徐望月和那些美人是不同的。
他對她動了心思,他必須要高中。
裴長遠咬緊了牙根,臉上堆出了笑容,直直地給裴長意跪下:“那日頂撞兄長,是我不識好歹,是我錯了……”
他也不知為何,之前縣試的時候他心安理得,非但沒覺得自己錯了,還十分沾沾自喜。
跟著裴長意一路來到松竹縣,和那些書生們一同疏通道路,陪著徐望月施粥。
被裴長意硬壓著在書院里和那些書生同吃同住,他此刻竟有幾分動搖了……
裴長意漠然地抬起頭,隱隱燭火之間,他的臉若隱若現。
一半藏于暗中,一半映著微光,冷如寒霜。
冷冷清清的黑眸淡淡從裴長遠臉上掠過,裴長意淡淡嗯了一聲。
他終究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眼底掠過一抹若有似無的疏淡。
裴長遠站在原地,腦海中不斷閃過書生們的臉,他攥緊了衣袖,將那些身影一一揮去。
他們生來就是不同的,他要狠下心來。
裴長遠抬頭,臉上掛上了笑容:“長遠不打擾兄長了,先回去看書了。”
他剛轉身,身后就傳來裴長意的聲音,又輕又遠,像是從遠處飄來的。
“你可還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
裴長意的話讓裴長遠心口一震,垂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痛感讓他清醒了幾分。
他回過頭,聲音有些顫抖:“兄長這是何意?”
裴長意站起身,抬眼打量了裴長遠一陣,緊繃著的臉上沒什么情緒,漆黑的眸子幽深看不見底,仿佛蘊含了什么深意。
他緩緩搖了搖頭:“有什么不會的要問我嗎?”
裴長遠深深松了口氣,不住地搖頭:“兄長公務繁忙,我這點小事,就不勞煩兄長了。”
聽到裴長意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裴長遠逃也似地離開了他的書房,攥緊了袖中一物。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裴長意眼眸驟然緊縮,蹙緊了眉頭。
裴鈺站在墻角,見裴長遠匆匆離開,這才走進了書房:“世子爺,我方才去了二公子房中,什么也沒找到。”
裴長意回到桌案前坐下,神色漠然,對裴鈺的話并不意外。
他方才就注意到,裴長遠左手袖中藏了東西。
每每他害怕或是緊張時,都會攥緊那只袖口。
他緩緩搖了搖頭,這是裴長遠最后一次機會,可惜他并未把握住。
也是當他站在自己面前那時,裴長意突然意識到,他有把他看作是庶弟。
他一而再,再而三,想要給裴長遠一次機會。
只是可惜他還是想歪了,走錯了道。
裴鈺上前幫裴長意收拾著桌案,有些奇怪地說道:“明日就要考試了,二公子怎么不回自己的房間?”
“他沒回去?”裴長意有些詫異,抬眸看向裴鈺:“他往什么哪里走的?”
裴鈺仔細回憶了一下,伸手指了一個方向。
裴長意緊緊蹙起了眉頭,那是徐望月院子的方向。
他眼底是一貫的清冷和漠然,隱隱透出一抹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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