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難拒絕她的請求。
墨竹看著自己面前旋轉綻開的白裙,雖然還不懂得什么叫做驚艷,但還是看得愣了愣。
……我可以試試。墨竹想扇自己一巴掌,怎么嘴一張就答應了呢。
但是看著柳君久笑得很開心的樣子,他默默也勾了勾嘴角。
然而很快,二人就都笑不出來了。
你說,你這是在哭柳君久帶著墨竹找了個安靜的角落練習。
墨竹依照對方說的那樣——嘴角往下耷拉,眉眼微微蹙起,眼睛微瞇聚攏淚花……
最后弄出來一個能嚇死人的表情。
柳君久不死心,上手在墨竹臉上動作著,想要讓對方的表情柔和下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柳君久放棄了。
我……真的裝不出來。墨竹看著對方垂頭喪氣的樣子,眸光閃了閃。
那……你要不想想有沒有什么傷心事或許情感就起來了呢柳君久眨了眨眼,努力想著辦法。
傷心事
墨竹面無表情地回想,想起母親扔下他離開、父親跳樓自殺,自己來到孤兒院的那天;又想起小胖子等人天天欺負自己的場景。
最后,他抬起了手:要不……我試試能不能把我自己打哭
哈柳君久沒忍住笑出了聲,輕輕彈了彈對方的腦門,你怎么傻傻的呀,怪不得會被人家欺負。
算啦,誰叫我是個好人呢。柳君久站起身,走到墨竹身前,有模有樣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以后這種事情還是交給我吧,我保護你!
午后的太陽耀眼而又熱烈,從頭頂灑下來。
墨竹坐在椅子上,仰頭去看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孩,背光而立,笑容粲然。
簡直比陽光還明媚。
墨竹沉默了片刻,臉上忽然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好,你保護我。
等我長大了,就換我來保護你。
柳君久笑意盈盈,拉著墨竹的手往屋子里走:臟兮兮的難看死了,快去洗洗。
還有,你臉上的傷口要處理一下,不然長大留疤就不好看了。
你叫墨竹以后我是叫你小、小墨還是小竹呢
話說,你真的一點也哭不出來嗎
……
屋子里靜悄悄的沒有聲響,沙發上,墨竹的手指輕輕動了動,緩緩醒了過來。
睜開了眼睛,茫然無措的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墨竹感覺頭疼得厲害,似乎是昨夜宿醉的后遺癥。
在沙發上坐起身,墨竹雙手支住額頭,眼底烏青一片,瞳孔里沒有一絲神采。
又夢到她了啊……
這次夢見的,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場景啊。
屋子的窗簾被拉上,透不進一絲光,房間里一片昏暗,墨竹就這樣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坐了多久。
直到一滴眼淚落下,打濕了褲腿。
墨竹后知后覺去伸手摸了摸眼角,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哭了。
他感受著指尖的濕潤,忽然笑起來:小久,你看,我也會哭的。
笑著笑著,墨竹眼淚卻流得更兇了。
這間一室一廳的房子,是墨竹和柳君久二人自己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面積不大,但是每一處的布置都是二人親手設計。
從最終試煉出來后的第一天開始,墨竹就守在這里,期待著能有一道靚麗的身影憑空出現。
他守了兩個月了。
就算游戲的電子音提醒著試煉結束,提醒著生死游戲徹底關閉,墨竹也沒有離開。
房間里依舊保持著兩個月前的模樣,甚至空氣中還存在著柳君久獨有的淡淡清香。
但是這股氣味卻隨著時間越來越淡了,就算墨竹竭力維持著她存在的痕跡,還是不可避免。
墨竹拿起茶幾上的相框,摩挲著邊緣,看著照片上緊密相擁,略顯青澀的二人,再次出神。
照片上的柳君久笑容一如既往地燦爛,她雙手摟在墨竹的肩膀上,偏頭看著鏡頭。
墨竹則是摟著她的腰,笑得淺淡靦腆。
二人身后的背景是茫茫大海——那是三年前的一趟旅游,去看了柳君久最喜歡的大海。
那個時候,游戲還沒有出現,柳君久的身體也沒有檢查出癌癥,照片上二人笑的輕松自在。
他們在大海邊約好,要一起環游世界,看遍大好河山,如今卻只剩下墨竹一人拿著相框失神。
小久……墨竹閉了閉眼,聲音啞得幾乎聽不出原本的清潤。
他又看著相片出神了片刻,這才緩緩起身。
這段時間的頹廢,讓墨竹的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得厲害,眼底烏青,胡子拉碴。
他走進了浴室,洗了澡,剃了胡子,換上了衣柜里最干凈正式的衣服。
這是兩個月以來,墨竹第一次的出門。
年剛過出沒幾天,大街上還很是清冷,寒風裹挾著雪花刮過,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都裹緊了衣服。
他走進了一家花店,要了一束純白的茉莉花。
先生,這是送給你女朋友的嗎店員是一個年輕的小妹,她眼尖看見了墨竹無名指上素白的戒指,又看了看對方年輕的模樣,笑了起來。
是……墨竹摸了摸無名指上的戒指,笑得淺淡,是我的愛人。
那您的愛人可真是幸福。店員小妹忍不住感慨。
是我更幸福,能遇見她。墨竹抱起那束純白的茉莉花,低頭輕嗅,呢喃開口。
店員小妹還在幻想甜甜的戀愛,扭頭卻看見那位客人已經推門離開,往海邊走去。
這里是一個沿海城市,順著花店門口這條街往海邊走,將會抵達墓地。
游戲里的死亡沒有尸體,所謂的墓碑也只能是放進去一些貼身物品。
墨竹頹廢的那兩個月,是沒有心思考慮這些的,好在,惟和顧凌一通過組織聯系到了他,替他處理好了這些事情。
小久,我來看你了。墨竹半跪下來,將大束的茉莉花放在了碑前。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柳君久笑意盈盈,溫柔而恬靜,那雙含情的手眼眸似乎也在看著墨竹。
你說的讓我好好活下去,帶著你的那一份,我會做到。就像是嘮家常一般,墨竹輕輕擦拭著墓碑,嘴角噙著淡笑,只是眼眸中的悲傷卻怎么也掩飾不住。
他摩挲著無名指上的素白戒指——里面攜帶著柳君久的一縷青絲。
可能很長一段時間,墨竹都不會回來了。
他要去完成二人之間說好的約定,哪怕現在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站在墓碑前,墨竹垂眸虔誠親吻無名指上的素白戒指。
阿久,我會帶著你去看遍千山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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