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晟似乎被逼得沒有辦法,只得滿臉疲憊地開口:軍屯之事,茲事體大,在隆宗門設軍房機,暫由齊王、定國公、鎮北侯、兵部尚書薛大人、汝郡王五人,查清屯田具體詳情,再設法整改。
高興得差點笑出聲來的顯國公,在聽到軍機房三個字時,敏銳地察覺了不對。
他蹙了蹙眉。
不是他多想,軍機房設在隆宗門,距離皇上很近,由齊王掌管,皇上可以隨時從軍房機了解到衛所的一應情況。
以齊王為首的五人組,可以借由調查屯田詳情,隨意清查衛所各事,插手衛所事宜。
這形同于,皇上可以直接越過五軍衙門,直接插手地方衛所的事,加強了對衛所的掌控!
而五軍衙門,還要受制于軍機房。
地方衛所的一應事務,不再是五軍衙門獨裁。
想通了其中關節,顯國公如何不明白,齊王和張昌興狼狽為奸,表面上是在逼迫皇上處理軍屯一事。
事實上項莊舞劍,志在沛公。
軍機房。
顯國公連忙開口:皇上,此舉不妥。
齊晟目光定定地看向顯公國:那依顯國公之意,此事該怎么處理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甘隴似乎是在前軍衙門轄下,原新樂侯作為前軍左都督,在他出事之后,由你舉薦了老武陽侯出任左都督,如今甘隴衛所出了問題,張大人死諫,血濺大殿,顯國公是否應該給朕一個交代
顯國公噎住,張修遠參的是甘隴各大衛所,在一點他已經失去了話語權。
他原想借張昌興冒死上劾一事推波助瀾,逼皇上觸犯武勛的利益,令皇上失去勛貴大臣的支持……
沒想到,這是齊王為他設下的圈套,除非他能拿出一個比軍機房更好的處理方案。
大臣們紛紛站出來支持。
大多人保持沉默,不支持,也不反對。
倒不是他們不想反對,只是眼下這情況,反對就是公然和皇上站到了對立面,公然和張昌興所代表的清流士夫為敵,公然和天下所有受到壓迫的軍士為敵。
軍機房一事,就此議定。
散朝之后,齊雍命人將張昌興的遺體收殮妥當之后,送出宮里去。
張修遠一身素縞,等在宮門外面。
他已經三十多歲了,模樣生得周正,大榆縣是苦寒之地,他在地方苦熬了十余年,面容顯得有些滄桑。
他上前對齊王殿下揖了一禮:見過殿下。
齊雍沉默了一下:張大人他……
張修遠眼眶通紅,聲音有些沙啞,顯得十分疲憊:殿下不必多說,我知道,遲早會有這么一天。
齊雍心中沉重,想到方才在大殿上,張昌興義無反顧,慷慨赴死的場景。
張修遠喉嚨哽咽,強忍著悲痛:殿下當日同父親說,讓父親觸柱見血,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回到家中,父親卻對我說,為了倒顯做出的任何犧牲,都不是無謂的犧牲。
殿下您是天潢貴胄,天下任何人事于殿下而,都有取舍之道,可是我與父親沒有錢財,沒有權勢,沒有背景,我們只是出身普通、天賦平凡的普通人,我們唯一可以取舍的,只有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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