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雍揖禮對他一拜:昔日,我奉旨北伐,大軍被困蕭關數月,后仰渠梁先生籌備物資,馳援蕭關,大軍這才得已突圍,北伐這才得已功成,渠梁先生大義為公,我欠先生一個人情。
眉縣張家將家中積糧捐于軍中,還發動陜西其他世家、富戶一起捐助北伐大軍,那些從山里背到蕭關的糧食,多大出自陜西世家、富戶們自發捐助。
這份恩情他記下了。
后來大軍突圍之后,渠梁先生親自來了蕭關,與他見面,二人相談甚歡。
與渠梁先生一起來的,還有從前與他一起在詹事府讀書的學友張朝允,兩人有一年的同窗之誼,后來他進了軍中,不常到詹事府讀書,張朝允不久后也回了陜西。
兩人闊別多年再次相見,已經形同陌路人。
便是那時,齊雍發現了張朝允的不對之處,心中有了懷疑,只是沒有點破。
這世道對女子多有束縛,張朝允的某些行為,于大多數人來說,已經是離經叛道,有些事不適合說出來。
渠梁先生嗡聲嗡氣地說:我今日來,又不是向你討要人情的……況且,殿下北伐也是為國為民,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你們都稱我一聲張圣公,于國于民有益之事,我自是當仁不讓,談上不什么人情,說到這處,他笑了,便是欠人情,那也是皇上欠老朽的人情,這人情還輪不上你。
齊雍拱了拱手,沒有多說,抬眼,便對上了張朝云看來的目光,她目光流轉,眸間炯其精朗,似流波之將瀾。
他略一頷首,便轉開了目光。
齊晟笑問:您怎么來了
渠梁先生看了一眼齊王殿下:老朽聽說,宮里要給齊王殿下選妃,特來看看,他停了停話,喘了一口氣,又說,倒要看看,怎樣的女子,才配得如齊王殿這般勛蓋千古的人物。
齊雍垂目摸捻著香珠,妃選到了這一步,他并不希望再節外生枝,渠梁先生和張朝云的到來,讓他有種失去掌控之感。
他目光森然。
齊晟卻是有些驚訝,總覺著事情沒那么簡單:倒是沒想到,先生竟對齊王選妃的事如此關心。
出于上位者的敏銳,他目不可察地瞧了,垂首恭立,攙在渠梁先生身邊的張朝云。
渠梁先生頷首,沒說多的話。
齊晟目光深了深:妃選已經開始了,先生這邊請。
張朝云攙著渠梁先生,跟上了皇上和齊王殿下,一行人浩浩蕩蕩回到了交泰殿。
不必皇上說要賜座,趙安福已經添了座席,渠梁先生身份超然,坐席安排在齊王殿下身邊的位置。
也因這位置顯貴,張朝云身為女子不敢落座,便跟祖父身邊不離左右地伺候。
沈昭嬑終于見到了這位名震天下的第一才女,她站在張圣公身后,齊雍后側……臉色一下變得煞白。
她拼命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不要耽于前世。
可是當許多事撥開云霧,呈現在她面前時,沈昭嬑遍體生寒。
前世今生,她是第一次見到張朝云。
原來她們模樣竟這樣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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