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一角,多寶槅中的銅壺滴漏,點滴不絕,猶如檐下的水滴,滴滴答答,聲聲催人。
纏枝蓮托八寶燭臺上,燃了上百根蜜燭,煙氣淡薄近無,淡淡的沉木香,味甘而性緩、質柔,療潤臟腑。
小太監小心地取下燈罩,剪著燈芯,不敢鬧出一絲響動。
當今皇上齊晟自登基之后,便勵精圖治,勤于政事,時至深夜,仍然還在批閱奏折。
司禮監掌印太監趙忠全隨侍在側。
他穿著青色的蟒衣,已經年愈五十,鬢邊一片霜白,皇上出生不久,就被派到皇上跟前做了伴從,距今也有四十多年。
忽見一個內侍,腳下飛快挪著小碎步,半跑著進來稟報:啟稟皇上,齊王殿下進宮了。
齊晟手一抖,墨汁倏然滴落,濺在筆下的奏折上:可算進宮了。
趙忠全耷拉的眼皮,向上抬了抬,見皇上威嚴的臉上,終于透了一絲笑意,顯得十分高興。
皇上兩年多沒見齊王殿下,得知齊王殿下進京后,就一直在御書房等著。
這一等就是兩三個時辰。
趙忠全遞了一杯茶過去,笑道附:定是齊王殿下心里惦念了您,這才連夜進了宮。
齊晟年過四旬,兩鬢摻了幾縷灰絲,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形貌威嚴儀偉。
他呷了一口茶,眉目舒展:他若實在疲乏,便是歇一晚,明早進宮也是一樣。
趙忠全耷拉了眼皮,皇上大了齊王殿下許多,長兄如父,齊王殿下打小就是皇上當成兒子一手養大。
皇上心中最在意的除了皇權,便是齊王殿下,便連唯一嫡出的三皇子都要靠后。
齊雍在內侍的引領下,進了御書房。
他還來不及行禮,齊晟大步上前,托起他的手,目光落在他身上一通打量,蹙眉:你到底有多久沒有好好歇息了
齊雍嗓音嘶啞:皇兄有事急召,自然不能耽擱。
齊晟沒好氣道:朕急召你進京是為了什么,難道你心里沒點數哪叫你玩了命的趕路
齊雍屠滅了鐵勒部后,繼續自北向西,一路滌蕩鐵勒部余孽,他實在擔心齊雍的髓海病癥,一連下了數道召令,齊雍卻置若罔顧。
沒辦法,這才假托了要清查太后黨,讓齊雍回京相助。
這一招果然管用。
趙忠全親自為齊王殿下送了一杯茶。
齊雍接過,道了一聲謝,囁了一口便放下:你和老妖婆撕破臉了
如今這位太后,自己生不出兒子,就禍害后宮妃嬪們的兒子,也虧得他母家定國公府掌了兵權,母妃封了嫻皇貴妃,和皇后一樣擁有冊寶,在后宮與老妖婆分庭抗禮,這才保下了他們。
后來母妃病逝,老妖婆想對他們動手。
哪知她運氣不好,自己抱養的皇子染了風寒,一命嗚呼,放眼后宮,只剩下他和皇兄兩位皇子,氣得差點吐血。
父皇這才立了皇兄為儲君,不久之后就死于丹毒之流。
皇兄順理成章登基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