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是在這孩子五歲時穿過來的。
剛過來時孩子發著高燒,滇寧王妃坐在床頭垂淚,許嬤嬤也哭,嘴里一口一個苦命的世子。
于是她以為她女穿男了。
作為孤兒,她沒牽沒掛,從來想得開,昏沉著別扭了不多時就把自己安慰好了:世界都換了,再換個性別又有什么可計較的,有機會嘗試下人生的新感覺新姿勢也沒什么不好。
但當天半夜,高燒退去,神智恢復,她藥灌多了,小腹脹痛,貼身的丫頭抱她去小解,紗褲一褪,一開始,她就知道不對勁了。
她雖然沒做過男人,不知道換套裝備后是什么感覺,可她當女人很有經驗啊。
這——好像沒啥差別
費力低頭一看,果然沒差!
……
問題有點復雜。
原來是女扮男。
還不如女穿男呢。
她年紀小,沒人太防備她,著意留心了一陣子,終于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這不是她母妃滇寧王妃一個人的膽大妄為,而是出自這座王府最尊貴的主人,滇寧王的謀算。
原主出生那會兒形勢特殊,滇寧王上山打獵,遭遇刺殺,險些殞命,雖僥幸被貶鏑南疆的犯官之女柳夫人路過救了偷偷藏起,但等到滇寧王府的護衛找去,護送回王府醫治時,因傷勢沉重,好幾日一直徘徊在生死關上,脫離不了危險。
而當時的滇寧王膝下只有四女,無子。
假使滇寧王不治,王位的傳承將只能回到沐二老爺那一支。
滇寧王為這個位子殫精竭慮,不惜娶百夷女子為正妻,又鬧到兄弟反目,付出這么多,卻很有可能將盡付流水,叫他如何甘心
王位真傳回給沐二老爺,滇寧王簡直不能瞑目。
西南遠離中樞,天威籠罩有限,于是人的膽子也大,滇寧王掙扎在死亡線上的同時,做出了將才出生的第七女當成第一子養育的決定。
其間種種血腥封口不必多敘,總之,滇寧王在自己的地盤里有絕對控制權,哪怕于垂死中,仍舊把這事辦成了。
其后,在整個西南名醫的通力合作下,滇寧王把命從閻王那搶了回來,但是身子骨受到了極大損傷,好幾年斷斷續續地都仍舊病著——因為底子太虛,大夫還含蓄給了醫囑:沒痊愈前,最好勿近女色。
當時滇寧王年已不惑,想著自己身子好的時候都沒努力出一個兒子來,現在女色都不便近了,更是別想了;刺殺他的刺客又一直沒有抓到,如芒刺在背,他身居郡王,不可能一直躲在王府里,總要出門,萬一哪天再給他一下,就算不如上回那么致命,他底子傷了,不一定還能好運熬下來。
假如他沒了,小兒子還吃著奶,除此外一府婦孺,哪里爭得過人丁旺盛的兄長那一家子
人多病便易多疑多思,這種形勢下,滇寧王覺得有個兒子還不保險,于是到沐元瑜滿了四周歲,看著白白胖胖像個能養住的樣子了,就向朝廷請封沐元瑜為世子,把這繼承人的名分正式敲定了下來。
……
對于被人為決定性別的沐元瑜來說,她世子的身份經過了朝廷的官方認證,是樁極為危險的事。
如果沒受世子的敕封,那她是男是女,其實沒多大要緊,滇寧王愛拿女兒當兒子養,誰管得著呢,頂多她以后婚嫁上艱難些,但郡王女,只要想嫁,那總能找得著人家,這不算什么問題。
可有了敕封就不一樣了,涉及到朝廷爵位的任命更迭,尤其還是本朝僅余的一個異姓郡王這么高的爵位,此事一旦敗露,她九死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