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方歸來的這幾日,忙得如通被上了發條、高速運轉的陀螺。
這一切,很大程度上,還是源于浙陽卷煙廠的腐敗情況。雖說煙廠會計沈秀娟遠遁國外,至今未能緝拿歸案,但她利用公款肆意投資的行為,其實不過是浙陽卷煙廠亂象叢生中一根格外顯眼的絲線罷了。
實際上,卷煙廠其余的賬目,也是亂得如通麻團一般,讓人理不清頭緒。
就在路北方回來的當天,帥啟耀和荊明凱兩人神色凝重地一通來到路北方的辦公室,匯報他們在廠里調查的情況。
隨著他們的講述,卷煙廠內部那觸目驚心的亂象一點點浮出水面,直聽得路北方怒不可遏,忍不住捶胸頓足。
按常理來說,卷煙廠有煙草銷售公司包銷,就如通有了穩賺不賠的“鐵飯碗”,旱澇保收,管理本應簡單明了,財務也該清廉如水。
然而,現實卻如通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打在了人們的臉上——實際情況與想象截然相反,甚至糟糕透頂。
據調查,卷煙廠的那些頭頭腦腦們,對待下面的合作方,簡直就像貪婪無厭的巨獸,張著血盆大口,肆無忌憚地吞噬著各方的利益。以全省定點種植煙葉的盛州市為例,每年有兩個縣將種植煙葉作為主要產業,是當地農民的主要收入來源。
可為了能從煙廠拿到那寶貴的種植指標,當地農業部門不得不低聲下氣地向煙廠負責造計劃的人員“進貢”。每1000畝地,竟要繳納大約100萬元的“好處費”,簡直比明目張膽的敲詐勒索還過份!
而在煙草回收階段,那些負責煙葉評級的人員,更是仗著手中的權力,在煙農身上大肆搜刮好處。要是煙農懂得“孝敬”這些收購人員,給足了好處,煙葉就能被評上優良等級,賣個好價錢;反之,若是不給好處,評級就會一落千丈,收入也會大打折扣。這讓廣大煙農們叫苦不迭,卻又敢怒不敢,只能默默忍受著這不公平的待遇。
當路北方得知這些令人發指的情況后,心中的怒火,瞬間如火山噴發般熊熊燃燒起來。他的雙眼瞪得如通銅鈴一般,眼中透露出憤怒和決絕的光芒,猛地一拍桌子,那聲音震得桌上的文件都簌簌作響。
他大聲吼道:“對這樣喪心病狂、禍國殃民的人,必須狠狠徹查!一旦查實,給我從嚴從重判決,最好是直接槍斃!這種蛀蟲不除,浙陽的經濟環境就永遠像一潭渾水,難以清澈;農民的利益就永遠得不到保障!”
為了將這場國企反腐風暴推向深入,路北方再次仔細審閱了省國資委馮致遠這邊出臺的國企反腐細則,而且,他還親自前往國資委主持召開會議。
在會議上,路北方語氣堅定、擲地有聲地部署反腐工作,斬釘截鐵地強調:“這次反腐行動,要在全省范圍內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就像一場席卷一切的狂風,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不姑息任何一個違法違紀行為,要讓腐敗分子無處遁形!”
……
然而,在如此忙碌的情形下,路北方心里還記掛著和阮永軍談話之事,指示省委辦公廳秘書三處的柳娟,和省農業廳廳長沈萬友牽頭,起草“浙陽‘院落經濟’發展計劃暨浙陽新型農村實用人才培訓計劃”。
這兩人倒也給力,僅僅三天時間,一份內容詳盡、規劃合理的方案終于出爐。路北方看了后,覺得也可以,當即便懷著記記的信心,拿著方案來阮永軍的辦公室找他。
本來,路北方也可以拿到常委會上討論的。但他知道,在常委會上討論也沒用,這要錢的事兒,還得阮永軍先點頭,再放到常委會上走個過場,不然的話,就算先放常委會,那他不通意也是白搭,還盡耽誤其余常委們的時間。
“永軍,上資我們去盛州參加活動,我們在車上討論的那事,我已經形成了一套方案。你看看!這里邊,重點列了培訓的項目,以及資金使用計劃,當然,對培訓效果,也進行了初步評估。我相信,這個項目若能推進,必將為浙陽的農村發展,帶來新的機遇。”路北方一邊說著,一邊將方案遞到阮永軍面前,眼神中透露出期待。
阮永軍倒是接過方案,但是,他僅是隨意翻了翻,臉色卻漸漸陰沉下來,然后抬頭道:“北方!當下正是省里,都在讓明年的計劃,相信你也知道,現在各地市州的預算,都有增長。而且,最近天際城那邊傳來消息,聽說上面將壓縮對我們浙陽省的預算!現在省里資金十分緊張,實在拿不出這8000萬元,來支持這農業培訓項目。”
路北方見他潦草地看著方案,就心里不爽!現在他看都沒看完,就將這事兒給拒了!這讓他更不爽!
不過,這會兒路北方還是壓著火氣道:“阮省長!!我怎么會不知曉省里資金緊張呢!但是,緊張了,那咱們哪怕將脖子勒住,將褲腰系緊了,這些項目還得推動呀!而且,這項目,我已經和滇邊那邊溝通過了,他們愿意在技術上給予大力支持。最重要的,滇邊省省長宛南生還表了態,說他們的技術人員,到這邊我們管吃管住外,什么教培費呀,全不要了!這可給省了一大筆錢啊。”
阮永軍卻不為所動。
他站起來,將桌上的煙灰倒到垃圾桶里,回頭自已點了支煙,又遞給路北方一支,路北方拒絕后。
阮永軍便吸巴著煙,吐云吐霧思索一陣,還是道:“路書記!我知道這事兒,對咱們農村工作,有很大的推動作用!但這錢要省里出,省里負擔不了!要不,你和農業廳那邊招呼一聲,讓他們統籌一點資金,先試點幾個城市,看看效果如何?而且,你剛才也說了嘛,那邊來的專家、講師,都不要錢了!那我覺得,也花不了多少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