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洵眉頭微皺,但想了想后也沒有發怒,而是如這先生所說坐在了一旁。
這位在位三十余年的君王展現出了他身為天子的沉著。
陳長生見狀繼續看起了奏折。
上面的字跡有好幾處都是修改過的,污作一團,想來是沒時間再重寫,匆匆便遞了上來。
這奏章之中,無非只寫了兩點。
其一便是諫官家,希望官家能夠像先帝一般正明法紀,整頓官場,平民生怨氣,其二便是關于北域戰事,望官家能夠放下些許臉面,求援于大景江湖,如此尚有一戰之力。
話里話外,無一不是在為家國憂慮。
陳長生口中呢喃道:難怪……
他忽然間明白了劉懷張為什么會選擇去死。
陳長生將那紙張重新疊起,重新夾回了奏折之中。
燕洵微微一頓,開口問道:可是看完了
嗯。
陳長生轉過頭來,看向了燕洵,問道:陳某有些疑惑,想問問官家。
燕洵平靜道:你且說。
陳長生說道:在官家看來,重覆先帝祖制正明法紀,嚴懲貪官污吏,是否必要
燕洵聽后想了一下,隨后開口說道:即為官,那便定有貪心,這官場沉浮,唯有寥寥幾人是問心無愧的,若是嚴懲,到時候朝堂百官人人自危,誰又會安心做事故而略施小懲即可。
若是不知悔改呢陳長生問道。
燕洵沉默了下來,在經歷了那一夜官官相護,出逃上京之后,他其實就已經發現自己的錯誤了,只是不想去接受罷了。
因為他是皇帝,他不會去認為自己的決策存在錯誤。
陳長生見他不答,繼續問道:此事暫且不論,再說這北域戰事,如今北漠北襄南下攻景,北域已然岌岌可危。
如今尚有一策,借大景江湖人,守御山河,尚有勝算,不過還需官家拉下臉來求援于江湖,官家覺得如何
燕洵這次卻沒有猶豫,呵斥般的答道。
無稽之談!
自古江湖以武犯禁,大景有三十萬軍,北域定不會破,何須求援江湖賊人
陳長生頓了一下,問道:在官家眼中,江湖武人,便是亂國賊人
不是嗎
燕洵冷哼一聲,說道:不尊法紀,為禍大景,難道不是賊人
陳長生說道:不尊法紀似乎不僅存在于江湖,朝堂官員亦是如此,但為何官家提起之時,反應卻如此之大,僅僅是因為官家認為他們是賊人嗎
燕洵皺起了眉頭,似是被揭穿心思故而羞怒。
陳長生覺得有些可笑,便不再繼續問下去。
滿口仁義道德。
可實際上,卻只是內心使然,拉不下這個臉面罷了。
陳長生重新拿起那桌上的奏折,問道:這封奏折,官家可曾看過
燕洵看了一眼那奏折,搖頭道:不曾看過。
陳長生聽到這話頓了一下,問道:劉大人昨夜子時走了數里路來到宮中,只為遞上這封折子,官家沒看過這折子,莫非是昨夜并沒有見他
燕洵頓了一下,沒有回答。
陳長生明白了過來,問答:為何不見
燕洵打量著這位青衫先生,對于這忽然到來之人,他是有些警惕的,但卻沒有半分懼意。
燕洵皺眉答道:昨夜已過子時,朕便讓他留下奏折,明日再來。
陳長生繼續問道:那劉大人死于午門之事,官家可曾知曉
燕洵揚著頭,不減帝王傲氣,他沒有回答,但其實亦是答了。
他就算知道劉懷張死在了午門口,卻是依舊沒有看這奏折一眼。
陳長生心中已然有數。
他長舒了一口氣,沒再發問,只是道了一句。
陳某明白了。
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