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
他們畢竟不是真正的夫妻,這種一生一世不會分離的話便不像是祝福,反倒像是詛咒似的。可惜的是,崔越之這人,在侄子的家事上仿佛有用不完的關心,走到運河不遠處,就道:你看,這就是情人橋。
??
;???禾晏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便見運河斜上方,大約七八丈高,有一座橋,橋的兩端沒入兩邊極高的石壁。
這座橋,是一座吊橋。晃晃悠悠的,橋極窄,勉強只能容一人半通過,若是兩人,須得挨得很近才是。橋面是用木板做的,可木板與木板之間的間隙極大,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去。
這樣一座吊橋,光是看著,便讓人覺得膽寒,若是走上去,俯身便是滔滔河水,位置又高,膽小的人只怕會嚇得尿褲子。
這就是咱們濟陽的‘情人橋’。崔越之語含得意,只有膽氣足,又互相深愛的人才敢去走這座橋。若是走過了,水神會給予有情人祝福,這對有情人,一生一世都不會分離。說到此處,又拍了拍自己的胸:我就走了四次!
禾晏看了看他身后的四個小妾,沒有說話,心中卻很費解,這種東西,走多了水神真的會給予祝福,不會覺得被冒犯嗎況且與好幾個人一起一生一世不分離,聽著也太不尊重人了些。
若是她走,一生就只走一次,也只跟一個人走。
思及此,又覺得自己想得太多,這與她有何干今生,應當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這機會可是難得,渙青,玉燕,你們也去走一走吧。
禾晏:
玉燕是不是怕高崔越之笑道:不必擔心,縱然真是跌了下去,周圍有專門的人會負責接住你。要知道,每年走情人橋的有情人數以千計,走過去的也寥寥無幾。真有危險,早就不讓過橋了。過橋,不過拼的是膽氣和愛意。他看著粗枝大葉,提起此事,卻格外細膩,愛意會給你膽氣,因愛而生的膽氣,會讓你所向無敵。
禾晏心道,但肖玨與她之間,并沒有愛呀,從何而起膽氣
衛姨娘笑盈盈的附和道:是呀,玉燕姑娘,您不是說渙青公子對你千依百順,寵愛有加嗎他如此疼愛你,定然會保護好你,安安生生的一同走過橋的。
他們這頭討論的太熱烈,周圍人群中亦有聽到的。禾晏和肖玨二人又生的出色,旁人便發出善意的起哄聲:公子,就和姑娘走一個唄。
走完情人橋,長長久久,恩愛白頭。
去呀!看你們郎才女貌,水神會保佑你們的!
禾晏被人簇擁在中間,聽著周圍人的起哄,十分無奈。偏生林雙鶴看熱鬧不嫌事大,也跟著笑道:就是,來都來了,走一個橋給他們看看,我們湖州的少爺膽子也很大!
崔越之拍了拍肖玨的肩:再者,王女最喜愛情比金堅的有情人,若你們能走過情人橋,我帶你們進王府見王女殿下時,也會有諸多便利。
蒙稷王女穆紅錦,禾晏一怔,就見肖玨微微蹙眉,道:好。
禾晏:……少爺
不會真的要走這勞什子情人橋吧!
她并不怕高,也不怕水神,更不怕過橋,但這三樣并在一起,再加上一個肖玨,聽著怎么這么讓人毛骨悚然呢!
十分荒唐。
肖玨側頭看了她一眼,淡道:怕了
怕也不是別的,禾晏悄聲道:怕損你清譽。
他目光淡然,語調平靜:都損了這么多回了,也不差這一回。
禾晏:……
陰差陽錯的,她就被人推著與肖玨到了情人橋的橋頭。
走到橋頭去看,才發現這橋原比在底下看上去的還要窄,木板間隙尤其大,幾乎是要跳著才能走完全程。一個人走上去倒還好,兩個人的話,只怕要貼的極緊。這上頭自然也不能用輕功,也就只能努力維持身體平衡,并根據身側人的默契,再加上一點點運氣才能走完。
禾晏看完就在心中腹誹,這要是有武功的還好,想想,若是個文弱書生帶著個閨秀小姐來走橋,不摔下去才怪。雖說有人在下頭接著不至于出什么岔子,可人總要受到驚嚇吧,而且兆頭也不好,平白給自己找晦氣。水神的條件,未免也太苛刻。
崔越之幾人都沒有上來,只在橋下的岸上遠遠地看著他們,林雙鶴高聲喊道:少爺,夫人,水神一定會保佑你們的!
赤烏無,小聲對飛奴道:少爺這回犧牲可真是太大了。
若是假的便罷了,權當是白走了一遭,要是那水神是真的……太可怕了,兩個男子一生一世不相離他們家少爺又沒有龍陽之好,老爺在地里,只怕都要被氣活過來。思及此,越發覺得此舉不妥,只得在心中暗暗祈禱:權宜之計權宜之計,水神您老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當真。
禾晏望著窄小的橋面犯了難,問肖玨:我們怎么走一個一個的走
你覺得,可以一個一個走肖玨反問。
禾晏低頭看了一下岸邊看熱鬧的民眾,無奈開口:可能不行。
肖玨就伸出手道:抓住我。
從袖中露出的手,格外修長分明,禾晏躊躇了一下,沒有去抓他的手,只握住了他的手腕,見肖玨并未有什么反應,心下稍稍安定,在心中給自己一遍遍鼓氣:不過是個入鄉隨俗的節日而已,并非是真的情人,不必想太多,只要趕緊過了橋就好。
走吧。肖玨往前走去。
二人一同走到了橋上。
甫一上橋,這吊橋便晃晃悠悠的顫動起來,幾乎要將人甩出去。而木板的重量,根本無法容納兩個人并肩行走。唯一的辦法是面貼面,可肖玨與禾晏,是決不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因此,禾晏只能稍稍往前走,肖玨在后,用手護著她的身側,錯開一些,但這樣一來,反倒像是肖玨將她摟在懷中,二人一同往前走去。
這般近的距離,禾晏有些不自在了,只要稍微抬頭,額頭幾乎就能碰到肖玨的下巴。她只得平視著前方,假裝若無其事的道:都督,這橋晃的厲害,走一步都難,要不用輕功吧或者假裝走不了直接摔下去反正有人接著。
默了默,肖玨道:你踩著我靴子,抓緊。
禾晏愣住:不、不好吧
快點。
他都如此說了,禾晏也不好一再拒絕,況且兩個人走這條情人橋,確實這種辦法簡單的多。
只是……要踩著他的靴子,手應當如何放,若放在腰上……未免顯得有些曖昧,但若如方才一般抓著他的手腕,又實在是不穩當,想了想,禾晏便伸出手,扣住他的肩膀,勉強能維持平衡。
抓穩了。肖玨道,說話的同時,雙手扶著吊橋的兩條繩索,慢慢往前走去。
以往的過去,不是沒有人想出過別的辦法,比如男子背著心愛的姑娘,直接過橋,但踩著對方的靴子,由一個人走兩人的路,還是頭一回。這要說聰明,是聰明,瞧著也動人,若要說親密,又顯得有些克制。
橋下的眾人只覺得有些不明白,但也并未往深處想,只當是湖州來的公子小姐不比濟陽開放,不喜歡大庭廣眾之下做些過分親密的舉動,所以才如此。
但落在同行幾人眼中,卻大有不同。
赤烏登時倒吸一口涼氣,看禾晏的目光仿佛是玷污了自家主子一般,只恨聲道:哪有這樣的,便宜都叫這小子一人占盡了!
到底是誰占誰便宜啊,橋上的禾晏亦是欲哭無淚。吊橋極不穩當,肖玨每走一步,便晃的厲害,他步子已經很穩,神情亦是平靜,未見波瀾,禾晏卻覺得心跳很快,待行到中間時,肖玨腳下的那一塊木板似乎有些不穩,一腳踩下,身子一偏,險些跌倒下去。
禾晏嚇得一個激靈,下意識的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待回過神時,兩人都愣了一下。
距離是很近的,他的唇只要再多一厘,便會觸到禾晏的嘴角,禾晏的目光往上,正撞上對方秋水般的長眸,此刻那雙眼眸深幽,如看不到底的潭水,漾出層層漣漪,俊美青年薄唇緊抿,喉結微動,一瞬間似乎想說什么,不過片刻,便輕輕側過頭去。
禾晏尷尬極了。
她小聲道:抱歉。
肖玨沒有回答。
禾晏不敢去看他的臉,莫名覺得氣氛尷尬起來,心中只盼著這橋能快些走完,橋的另一頭,看熱鬧的人群正翹首以待。肖玨穩了穩步伐,繼續往前走,禾晏眼看著吊橋快要走到盡頭,心頭一喜,頓時長舒一口氣,暗暗道,這比在演武場日訓還要教人覺得煎熬。
待肖玨走到橋的盡頭時,禾晏便迫不及待的道:到了到了!就想要后撤一步到后面,拉開與肖玨的距離。誰知道這吊橋年久失修,本就不穩,她這么往后一退,身后的木板一下子翻出,一腳踩了了空。
肖玨低低斥道:小心!
順手抓住她將她往自己身邊扯,禾晏順著力道往身前撲,只覺得自己撲到一個溫暖的懷里,她下意識到穩住身子,抬頭欲看,不動還好,一動,對方似乎也正低頭看來,于是一個溫軟的,輕如羽毛的東西擦過了她的額頭,若即若離,只一瞬,便離開了。
她僵在原地。
------題外話------
這梗古早到讓我自己有被尬到。。。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