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云抬起手放到嘴邊,用力一咬,疼——
莊籬跟他說過,夢境是感覺不到疼痛的,當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的時候,可以試著咬自己一下,如果是在夢里,甚至都很難咬下去。
此時此刻他不僅順利的咬下去,還感覺到疼,不是夢。
他醒了。
那,適才他是在做夢嗎
已經想不起夢到什么,只殘留著模糊的感覺,似乎有人在門外看他。
周景云起身走出去,屋門緊閉,他靜靜看了一刻,猛地打開門,夜風裹著簾子搖晃,他抬手掀起簾子,看著廊下的燈投影在院落中,空空無人。
周景云怔怔,忽地又笑了。
他在期待什么
她怎么會半夜而來,她又不是真的死了,變成鬼。
更何況如今這個狀況她可不能出現,否則他們夫妻就一起罪該萬死了。
一人臟污狼藉,總好過兩人。
耳房里響起腳步聲,婢女春月走出來"世子你醒了"
周景云問什么時辰了
春月答了,說:"世子,還早,您再歇息會兒吧。"
周景云嗯了聲放下簾子關上門。
春月站在廊下,想著世子只穿著單薄里衣,光著腳,站在門口,看起來像是夢中驚醒突然奔出來…
世子是夢到少夫人了嗎
春月想了想,自己好像沒有做夢,也沒夢到少夫人,嘆口氣轉身進去了。
……
……
白籬身子一歪,睜開眼,樓船上的喧囂撲面,燈火璀璨,宛如剛入夜。
想到適才的一幕,白籬又有些好笑。
周景云也太警惕了吧,竟然能察覺她的存在,她可沒有刻意影響夢境,只是旁觀,這都被他發現…
二樓大廳里,上官月站在牌桌前,給一個老者耳語,下一刻老者將牌扔出去,撫掌大笑,桌面上其他人唉聲嘆氣,將上官月驅趕,上官月笑著邁步走開,抬起頭,看到倚著欄桿望下來的白籬。
他笑意更濃,沿著樓梯三步兩步上來。
"阿籬,你去睡會兒吧。"他說。
白籬的作息跟他其實不同,陪他迎客,在樓船上玩一會兒,夜半會去睡,畢竟白天的時候,她還要陪他入睡。
今晚是因為聽到公主沒有揭示先太子的事,擔心他,所以一直陪著。
白籬笑盈盈說:"我其實剛醒。"
上官月立刻贊嘆:"坐著能睡著真厲害。"
白籬哈哈笑了,指了指外邊:"看,天快亮了。"
上官月隨著她向外看去。
新的一天又要到來了。
伴著上朝的鼓聲,晨光籠罩皇城,文武百官依次緩緩走向大殿。
不過相比于以往的肅穆,這次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
"聽說昨晚皇后從封禁的地方跑出來了,把陛下打了"
"真的假的"
"白妃也受到了驚嚇暈過去,整個太醫院一宿沒歇息。"
"金玉公主留在宮里照看了。"
走進大殿,隨著內侍的高聲唱喏,皇帝走出來,果然精神萎靡,臉上還帶著一道抓痕,金玉公主也跟隨在身旁,有內侍在殿內擺了一張軟凳,金玉公主坐在上邊。
雖然是公主,也沒資格上朝吧。
尤其是蔣后剛被趕出朝堂沒幾年,又有女人出現,實在是
"今日議楊氏案。"皇帝沉聲說,"金玉公主負責查到了此案的人證物證,所以需要她在場。"
金玉公主坐著說:"這也算是我們的家事,我作為長姐不得不來,還請諸位見諒。"
話都這樣說了,如果堅持不讓金玉公主在,只怕皇帝要甩袖退朝,朝臣們也不再多說,只互相遞眼神驚訝,金玉公主這婦人竟然還能查到人證物證比張擇還厲害啊。
"當年先皇為我們皇子賜美人,人人都傳是蔣后安置人手窺探皇子,朕從未敢信,只信是父皇體恤之情。"皇帝聲音緩緩說,"沒想到,此事竟然是真的,更沒想到,原來在這之前都已經開始了,皇后她……"
說到這里皇帝聲音哽咽,抬手掩面竟然說不下去了。
金玉公主忙接過話:"陛下,讓我來說吧。"說罷看向殿內,"皇后身份貴重,為了慎重,本宮嚴查走訪當年舊人,終于得以印證,證據皆已經交給張中丞。"
張擇帶著幾個小吏抬上來兩個箱子,里面堆積書卷文策,散落著信件,并金玉器具。
"這些都是搜檢的證據。"金玉公主說,視線掃過殿內,"你們誰還有事關杜氏楊氏私密,不可隱瞞,不可相護,皆要上報。"
她的話音剛落,殿內響起洪亮的聲音。
"臣,有杜氏惡事上報。"
金玉公主的臉色一僵。
她只是隨口一問,竟然真有人說話這時候不應該閉口不,免得惹禍上身嗎
誰這么不長眼
她循聲看去,見是隊列尾部一個官員走出來,與此同時聲音再次傳來。
"臣刑部書令史衛行,告杜氏嫁禍先太子,離間父子,請陛下明察。"
先太子
御座上皇帝抬起頭。
金玉公主站起來,神情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恍惚。
這是做夢吧
明明已經特意杜絕了,怎么還會聽到這句話!
站在隊列中的周景云抬起頭,原本有些木然的神情微微訝異,事情,好像有新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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