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和煦陽光傾灑大地。
兩人未停,曾幾次看地圖,距離盡頭很近了,魔戒中的夢蝶,已開始融化了,假死丹藥力正漸漸消退,每消退一分,冰封便會融化一分,魔戒便跟著輕顫一下,頗有將夢蝶吐出來的架勢。
錚!錚!
劍鳴聲頻頻不絕,出自趙云的分身。
疾行的一夜,他并未虛度,將分身推演的更深,不止能說話,還能施展簡單的劍招了,這是一個重大突破,若繼續演練下去的話,定能施展出頗多秘術,日后干仗,說不定真能幫上忙的。
“真他娘的妖孽。”
如這句話,八字胡已不知說了多少回。
口中的妖孽,說的正是趙云,真靈境的天賦,未免太嚇人了,殘破的分身術法,竟被他一點點演化到趨于完整了,換做他定然做不到,看來,人與人還是有差別的,天賦嘛!真個好東西。
噗!
分身又一次消散。
這回,趙云未繼續研究,看向了魔戒,夢蝶冰封已消散大半,魔戒顫的愈發厲害,用不了多久,就會給夢蝶強行吐出,不要活物,魔戒也是個一根筋,但凡會喘氣兒的,它是一個都不留。
“老夫掐指一算,應該是那座山。”
八字胡喘著粗氣,遙指了前方,大山已映入眼簾。
忘川河的發源之地,就是那座山了,盡頭便是夢蝶的故鄉。
趙云當先一步,八字胡隨之跟上。
待到最深處,真就有一座古鎮,依山傍水,叫它古鎮不確切,說是大一點兒村落更真實,兩人皆走入,邊走邊看,這里渺無人煙,該是很多年未住人,到處狼藉不堪,街道兩側,多坍塌的房屋,且雜草叢生,落滿了枯樹葉,一眼望去,盡顯枯寂蒼涼。
“確定是這?”
八字胡一聲嘀咕,看了一眼趙云。
趙云輕點頭,眉宇是微皺的,本以為多人間煙火,待到了這,才知是一片荒涼,夢蝶的故鄉和家,是遭了大難嗎?還有她的親人,是辭世了是遷徙了?這么個與世隔絕的古鎮竟不見人。
嗡!
伴著一聲顫,夢蝶魔戒送出來了。
趙云一手拖住,用了一縷溫和的真元,灌入了夢蝶體內,驅散了殘存的最后一絲藥力,輕聲呼喚了一句,“姑娘,到你家了。”
夢蝶嬌軀輕顫,緩緩開了眸。
許是死過一回的緣故,也許是難以相信這畫面,開眸后的她,怔了很久,怔怔的看著,荒草萋萋,入目蒼涼,哪是她記憶中的家,還有記憶中的人,都去哪了,整個故鄉,就剩她一個了?
“怎怎會這樣。”
夢蝶邁開了腳步,已是淚眼婆娑。
她的蓮步,有些不穩,一路跌跌撞撞,走一路看一路,竭力呼喚,竭力想尋回一絲溫存,可她沙啞的嘶吟,未得到絲毫回應。
哎!
八字胡一聲嘆,坐在了廢墟上。
不靠譜如他,也有些可憐醉夢樓的花魁了,拼死也要回來的故鄉,已非她記憶中的家,那等孤單與迷茫,該死比死更加可怕。
趙云亦哀嘆,只靜靜看著。
夢蝶此刻的心境,他能清晰感受到。
回家的夙愿,回家的執念,所換來的,卻是一片片滿目瘡痍,這里不知荒廢了多少年,這里的人,她的家人,也不知葬了多少年,故鄉的最后一人,怕是只能空守歲月,尋那可憐的記憶。
現實,就是這般的殘酷,刮的風都是那般的寒冷。
他尋到夢蝶時,那個白發的姑娘,正在一間已坍塌的瓦房中,拼命的挖土,披散著白發,如個瘋子,也不知在找什么,許是在找親人的尸骨,也許是在找記憶中的溫存,魔怔到忘卻疼痛。
“姑娘。”
趙云呼喚了一聲,卻未得到回應。
八字胡也來了,上下掃量了一眼,這座瓦房,該是夢蝶的家。
不對,她不是在找什么,而是在挖墳。
趙云終是懂了,夢蝶在挖墳,在給自己挖墳。
到故鄉了,便是到家了,這是生他養她的地方,要落葉歸根。
可她,還是倒下了,壽命枯竭,耗盡了最后一份力。
趙云上前,輕輕將她扶起,灌輸著已無用的真元,只愿這個姑娘,死的不那般痛苦,她的凄離,潛藏著人世最后一絲凄美。
“公子,謝謝你。”
夢蝶這一抹蒼白的笑,疲憊不堪,也柔情似水,雪白的長發,掩了她半張臉頰,本一雙清澈潔凈的眸,也染了一縷抹不掉的渾濁,只在朦朧迷離中,將他平凡的臉龐,死死刻在了靈魂里。
“可有遺愿。”趙云問道。
“落葉歸根。”夢蝶一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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