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呼喊長生隱約有些耳熟,但眼角余光瞥過,卻未曾自人群之中尋到發聲之人。
被人扯下袈裟已是萬分丟人,而今隨身攜帶的銀兩又散落一地,靈光和尚氣急大叫,揮舞禪杖,瘋了一般的亂打狂砸。
就在此時,臺下再度傳來了高喊之聲,“大和尚,你咎由自取啊,擂臺比武理應盡出所能,你卻指桑罵槐,嘲諷人家招式狠辣,不是道門行事之道,你若不嘴欠亂說,人家也不會讓你當眾出丑。”
長生此時正在與靈光周旋,臺下高喊之人此番說話較多,他便想起了聲音的主人,正是貼榜當日遇到的那個大頭侏儒。
大頭的這番話說到了他的心坎里,他之所以羞辱靈光,的確是因為靈光先前曾經對他無端指責,辱沒道門。
世上明眼人并不多,在大頭高喊發聲之前,還有許多人認為長生做的太過分,聽他這么一喊,這才明白長生為什么要這么羞辱靈光。
俗話說遇事莫急,急必生亂,眾目睽睽之下丟人現眼,靈光和尚怒火中燒,氣急敗壞,出招越發沒有章法,退一步說即便他進退有度,攻防兼備,也不是長生的對手,兩個回合不到就被長生踹下臺去。
最后這一腳長生是拿捏了力道的,并未傷及那靈光和尚,后者挨了打,丟了人,還拿不到銀兩。
“龍虎山三生道長連勝兩場。”
倪家安排了專人善后,靈光掉下去之后,兩名家丁上來收拾散落的金銀,靈光不舍得丟棄銀兩,不得拂袖而去,只能在臺下等著,受人指點嘲笑。
待得收拾好擂臺,家丁將銀兩還給了靈光,就在此時,一名家丁自院內跑了出來,追上靈光,塞了一包東西給他。
長生站在擂臺之上,那家丁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盡收眼底,眼見倪家竟然給那胖和尚銀兩,心中驟生不滿,倪家這么做無疑還是不想結仇,但此舉善惡不分,恩怨不明,看似明哲保身,實則助長罪惡。
“敢問主家,何為輕傷?何為重傷?”長生看向倪大福。
倪大福沒想到長生會有此一問,愣了片刻方才出說道,“傷及皮肉為輕傷,傷及筋骨為重傷。”
“哦,傷及皮肉就是輕傷啊,”長生轉頭看向靈光離開的方向,“幸虧我沒有同謀,不然豈不坑的你們傾家蕩產?”
眼見長生看向靈光離開的方向,臺下眾人這才明白倪家偷偷給那和尚銀兩了。
有些人雖然不會武功,卻心智過人,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循著臺階跑上擂臺,沖長生作揖行禮,“三生道長,在下吳雨生,家居長安,乃是讀書人,不會武藝,此番前來亦無沾花奪魁之心,只是看看熱鬧,在下家境貧寒,難得溫飽,還請三生道長賜我輕傷,大恩大德,永銘于心。”
此人罷,臺下嘩然一片,不屑者有之,驚訝者有之,嘲笑者有之,欽佩者有之。
讀書人就是讀書人,不但禮數周全,說話也讓人感覺舒服,刻意強調沒有沾花奪魁之心,長生此時正對倪家偷送靈光和尚銀兩不滿,聽得此人語,便撩動衣擺,單手亮勢,“吳公子請賜教。”
眼見長生應允,吳雨生急忙彎腰道謝,轉而沖面露難色的倪大福說道,“倪家豪門大戶,重信守諾,在下登臺之前你們并未說明讀書人不可登臺,還請響鑼開始。”
倪大福無奈,只能敲鑼。
吳雨生一介書生,哪會什么武藝,長生欺身而上,以右手拿住其左臂,右手握住其小臂橈骨略微發力。
吳雨生吃痛呼喊,長生收手退后。
“在下認輸,多謝道長。”吳雨生急忙躬身道謝。
“你橈骨必有裂紋,乃重傷,”長生轉頭看向倪大福,“主家若是存疑,可請大夫驗查。”
聽得長生語,倪大福面色大變,知道惹到了長生,急忙走到倪晨伊旁邊低聲耳語。
倪晨伊頭上蓋的是紅紗,能夠清楚視物,自然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倪大福說了什么長生沒聽清,但倪晨伊說的什么他卻聽到了,“又不是我惹的禍,你找我爹去。”
倪大福碰了一鼻子灰,只能灰頭土臉的回到原位,響鑼開腔,“龍虎山三生道長連勝三場,請傷者下臺領取藥資。”
吳雨生好生歡喜,再度沖長生道謝之后端著胳膊走下擂臺。
長生自留臺上,面無表情,他很清楚自己這么做意味著什么,先前那名家丁是自院內跑出來的,由此可見送錢給靈光是倪倬的主意,而今他這么做,傻子都知道他在沖倪倬表達自己的不滿。
如果倪倬不反省自己的過失,他就會一直這么搞,倪家不心痛五百兩,但連勝倍增可不是幾百兩了,如果連勝次數太多,倪家傾家蕩產都有可能。
但如果倪倬就此修改規則,那就等同當眾讓步,身為首富國公,倪倬的面子怕是掛不住。
比武招親才剛剛開始,他沒跟強硬的對手杠上,倒先跟未來岳父杠上了……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