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鄭重,沒有主子居高臨下的態度。
更像是一個晚輩,將家中交托給長輩打理。
姚嬤嬤是看著大公子長大的,有疼愛之心,但大公子也是她的主子,亦有尊卑之分。如今聽大公子不拘身份,鄭重其事地說出這一番話,姚嬤嬤心中感動,渾身更涌起熱血激動來。
大公子愿意用她,她就沒有退的理。
"公子說的哪兒的話,"姚嬤嬤挺直腰背,中氣十足,和藹的面容此時分外讓人安心,"老身如今身子還硬朗得很,小主子既然開了口,老身就替小主子掌這院中一日!"姚嬤嬤一本正色地說完后,又和藹著笑了聲,道:"等到主子尋到了合心的管事,到那時老婆子再去榮養也不遲。"
趙非荀頷首,"辛苦嬤嬤。"
姚嬤嬤行了禮,退出主屋。
錦鳶在姚嬤嬤進主屋說話時,悄悄退了出來。
在姚嬤嬤出來后,看她在廊下站著,上前握了下她的手,"姑娘快進去吧,入夜后外頭寒氣重。"
"好。"
她微笑著頷首,望著姚嬤嬤的神色親近,還有幾分依賴之色,任哪個長輩見了這樣溫順柔和的姑娘會不憐愛。
錦鳶進了主屋里。
小廝正在外間忙碌,將桌上的飯菜撤下。
趙非荀坐在條案后的太師椅,手中握著一卷書,眼神卻沒有落在書上,臉色凝重,眉眼更顯得冷厲。
這些日子,錦鳶總能看見他這樣的神色。
她擔憂卻也無能為力,只能走到身后,輕輕替他揉著太陽穴解乏。
今日她的手才按上去,就被趙非荀抬手壓住,拉著她的胳膊帶到腿上坐著,"不用你做這些。"他將小丫鬟圈在懷中抱著,掌心中,是她纖長的手指,他摩挲著,又像是在走神了。
"大公子,"她輕輕開口,"奴婢侍候您早些歇息。"
趙非荀卻沒有回答。
京城內外的事情這么多,多到他到了晚上回府后才得以喘息片刻,可今日陛下透露出要賞他園子的口風——
父母健在,這是要讓他分家
陛下……
難道已經開始提防他了
亦或是一邊設陷、一邊繼續用他
他睜開眼是京城外涌來的難民,閉上眼又是那些令人作嘔的帝王心術,只有此刻,回了院中,懷中是合他心意的女人,毫無城府、滿心滿眼只有他的小丫鬟,他才覺得能松弛片刻。
明明身體已疲乏至極。
但他卻不愿早早去歇息,像抱著小丫鬟說會兒話,哪怕是些無關緊要的府中瑣事。
他輕輕順著錦鳶的后背,問她今日都做了什么,眼眸微閉著,背脊放松,靠在椅背上,聽著傳入耳中柔軟的語調,似和煦的春風。
錦鳶說著今日的瑣事。
又說自己問過了竹搖,三字經學完后,打算學聲律啟蒙。說著說著,話頭拐到今日的炭火、烤栗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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