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山河令有很多生意交給下邊的人掌管,有八個掌柜,手中分別掌握著一部分生意。”
“這八個人,被統稱為四無四有,簡單來說,就是四個人的名字里有一個無字,四個人的名字里有一個有字。”
司馬瑞象臉色微變:“主人就是?”
司馬無垢嗯了一聲:“當初我手里管著的便是這不起眼的生意,表面上看走的是魚鮮海貨,其實賣的是消息。”
“山河令后來覆滅,是因為曹獵太聰明,他從一開始就判斷出山河令不可阻止當今陛下一統中原,所以早早就向陛下投誠。”
“也因為如此,山河令的大部分生意都遭受重創,四有四無八個人,據我所知其中有五個在當時死了。”
“我在知道曹獵的選擇之后,馬上就隱姓埋名,我不想成為曹獵投靠當今陛下的籌碼,也不想成為大楚的叛徒。”
“我只想著隱姓埋名,自此之后過一些安靜祥和的日子,哪怕清苦些,也不再糾纏利益分割。”
司馬瑞象:“可是主人好像失敗了。”
司馬無垢點了點頭:“人心是有貪欲的。”
司馬無垢道:“我做大掌柜的時候整日奢靡,手里握著的不僅僅是財富還有權力,當時最繁盛時候,我手里的伙計超過五千人,算上旁枝末節的,超過萬人。”
“我隱居了一段時間之后,發現曹獵已經所有生意都交了出去,可是,當時那般亂世,不少人都和我一樣退隱。”
“大寧立國之后我逐漸按捺不住,于是招攬當時的舊部重新把生意做了起來,這些事,我們輕車熟路。”
“然而光憑這些生意,想聚集財富其實沒那么容易,真正能賺錢的,且賺錢極快的,還是消息生意。”
“我在退隱之前制造了自己已死的假象,曹獵當初對我應該并不在意,畢竟四無四有雖看似掌握大權,但只是山河令內中等級別的大掌柜而已。”
“除了四有四無之外,山河令之中權力地位與我們相當的不下數十人,比我們地位更高的也有不少。”
司馬瑞象忽然想起來什么:“葉無坷在西蜀道大開殺戒,被他殺的那些人是不是也和山河令有關?”
司馬無垢又點頭:“沒錯,有關,但不是都有關。”
司馬瑞象好奇的問道:“主人從恢復生意之后,就從來沒有想過復興大楚的事?”
司馬無垢看了他一眼:“復興大楚跟我有什么關系?我既不是楚國的重臣,也不姓楊,況且,現在姓楊的都沒那心思。”
“我只是想多賺一些錢,不想做一個庸碌無為的人......又或許,是我已經習慣那時候的生活。”
他往后靠了靠。
“但你說的沒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什么復興大楚的事,在我看來,那比癡人說夢還要癡人說夢。”
“再后來,我發現劍閣的閣主有意利用我,他身份有些超然,你也知道天下許多名門商賈都把孩子送進劍閣修行。”
“他故意讓人給我們的生意開方便之門,讓我們行走江湖沒有一絲阻滯,那時候我還親自登門道謝,但他并沒有提及什么復興大楚的話。”
“他只是告訴我說,劍閣也想做生意,但劍閣只有江湖地位而無做生意的經驗,所以想讓我們的人帶一帶他們的人。”
司馬瑞象問:“當時主人發現劍閣的陰謀了嗎?”
司馬無垢輕嘆一聲:“這是我最后悔的事......我看出來了,但覺得并沒有多大關系。”
“我當時只是看出了劍閣另有所圖,卻沒馬上想到劍閣要做的竟然也是復興大楚,且走的路子,和西蜀道那些人完全不同。”
司馬瑞象道:“其實,劍閣的路子是對的。”
司馬無垢嗯了一聲:“沒錯,劍閣的路子是對的,但時候不對。”
司馬瑞象:“因為當今陛下舉世無雙。”
司馬無垢道:“何止是舉世無雙?是前無古人也未必后有來者,西蜀道那些人的勾當,在陛下眼里不過兒戲,劍閣的勾當,要是放在大楚就必然成功,可在大寧,沒有什么勝算。”
“你看這遼北道的結局?陛下只是讓葉無坷來,就如沸湯潑雪一樣抓了兩萬多人,劍閣暗中控制的官員和商人,頃刻間化為烏有。”
“陛下只是不想讓天下震蕩,所以動作還不是那么猛烈,若他想話,天下疼一陣也就罷了。”
司馬瑞象:“所以......現在是劍閣逼我們入局?”
司馬無垢笑了笑:“何止是逼我們入局,是逼我們當替死鬼。”
司馬瑞象明白了:“劍閣當初要和我們學做生意,其實是想拿我們當殼。”
司馬無垢道:“這種事,劍閣不是開創者,徐績也不是,真正把借殼這種事做的極致的是山河令。”
司馬瑞象:“所以我們現在入局,但沒有真的入局,我們要讓葉無坷的人看清楚,我們從無反心。”
“今夜的事之后,哪怕陸交遠對我們還有些懷疑,但也會深思一些,這些事不是我們的意愿。”
司馬無垢很滿意司馬瑞象的分析,他再次閉上眼,看起來確實是有些疲憊。
“可我們遇上的是葉無坷啊。”
他閉著眼睛,司馬瑞象好像還是能從他的眼睛里看到無盡擔憂。
“如果我們擺不脫劍閣,那我們就把劍閣交出去。”
司馬無垢閉著眼睛說道:“我寧愿司馬家的生意化為烏有,也不會讓司馬家斷子絕孫。”
司馬瑞象猶豫了好一會兒后問道:“要不要派人把大公子請回來?”
司馬無垢也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搖頭:“不必,讓他在外邊自生自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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