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斌已經回答不出來了。
他的傷口還在不停流血,喉嚨也不受控制的一陣一陣收縮。
事實上,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做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兒,心里也早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真正給他致命一擊的,竟然會是低眉順眼了一輩子的枕邊人。
這個只知道生兒育女,平常連重話都不會說一句的女人,殺人的時候卻絲毫沒有遲疑。
高夫人的額頭上也沾染上了血跡,此時粘稠得讓她似乎有些不適,她抬手隨意擦了一把,閉上眼睛,片刻之后又重新睜開。
而后她靜靜地盯著高文斌:“高文斌,兔子急了也會咬人,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她抬腳就要走。
高文斌卻拼著最后一口氣死死的扯住了她的裙擺,掙扎著張開嘴:“你與虎謀皮,我犯下大錯,你以為孩子們能夠獨善其身嗎?!”
是的,大周朝以孝治天下,孩子完全便是父母的附屬物。
他高文斌犯下的大罪,足以讓高家九族覆滅。
這也是讓高文斌覺得妻子愚蠢的地方。
是,殺了他可以出氣。
但是然后呢?
孩子的身體里流著的還不是他的血?
這是無論如何都改不了的事實。
聽見這句話,高夫人卻忽然笑了。
她緩緩地蹲下身體,似笑非笑的看著高文斌:“你覺得,我為什么會這么聽太孫妃娘娘的話?自然是因為,太孫妃娘娘她已經答應了我,會保我的孩子周全。”
這怎么可能?!
高文斌嗤之以鼻:“你真是愚不可及,這種大事,她能答應,清流和朝臣們能答應?!百姓們能答應?她以為她瞞得過誰?!”
高夫人不大耐煩的皺了皺眉頭,已經不想再跟眼前這人廢話,站起身猛地將裙擺扯出來,冷冷的說:“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了。”
因為死人的世界跟活人是不同的。
高文斌只覺得一股劇痛襲來,隨之便失去了神智。
高夫人則緩緩地推開了房門走出去。
而此時,陸垚已經靜靜的站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了。
見到高夫人,陸垚輕輕頷首。
說起來,今天陸垚并未穿錦衣衛專屬的飛魚服。
但是高夫人還是覺得立即便被一股無形的殺意給籠罩住了,她下意識的全身繃緊僵硬,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下了臺階,低聲又謹慎的說:“大人,臣婦已經將他殺了。”
陸垚并不意外,顯然是早已經知道了來龍去脈的,他揚了揚手,立即便有兩道黑影進了房中。
而他自己則沖著高夫人語氣平靜的開口:“你的孩子已經找到。”
高夫人頓時喜出望外,她其實憑借一股本能,總覺得戚元是個一九鼎的人。
但是當知道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的時候,還是不免感激歡喜。
陸垚這個人向來簡意賅,手指在刀鞘上敲擊幾下,才抬眼繼續說:“接下來,就要勞煩夫人,一切如常,還是跟從前一般,不要露出行跡,等到此間事了,娘娘答應你的事,一定盡數兌現的。”
對于這一點,高夫人自然是深信不疑。
她急忙點頭,同時又有些疑惑:“可是,高文斌已經死了......”
她現在才反應過來,陸垚說讓她接下來一切如常,就當什么事都沒發生過,可問題是,高文斌都已經死了,還怎么能一切如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