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側妃敏銳地捕捉到了晉王話中的深意,立刻抬眼:“王爺的意思是?”
晉王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憐惜:“她終究是本王的妹妹,血脈相連。遭此無妄之災,禁足府邸,想必心中凄苦。”
“你明日替本王去一趟。”
說到這里,晉王頓了頓,強調道:“記住,要低調,避開宮里的耳目。”
“禮物不必貴重奢華,揀些精巧雅致,又不易引人注目的玩意兒。譬如……清陽從前似乎偏愛海棠。”
“你告訴她,皇兄一時震怒,話重了些,讓她不必過于介懷。就說本王……一直記掛著她這個妹妹。”
“雪中送炭的情誼,才最是珍貴。明白么?”
齊側妃心領神會,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拉攏一個對帝王心懷怨懟的長公主,其價值,遠勝于十次魯莽的刺殺。
她深深俯首,姿態恭敬無比:“妾身明白。”
“王爺放心,妾身定會做得天衣無縫,將王爺的心意,妥帖地送到清陽長公主手中。”
齊側妃刻意加重了“心意”二字。
……
深秋的晨光帶著一股蕭瑟的涼意,穿過清陽長公主府邸略顯空寂的庭院。
幾片枯黃的梧桐葉打著旋兒飄落,被清掃的痕跡猶在,卻很快又被新的落葉覆蓋,透著一股無人問津的冷清。
齊側妃裹著一件青蓮色斗篷,將斗篷的風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敷著薄粉的臉。
她身后只跟著一個同樣穿著樸素,提著個不起眼烏木食盒的侍女,步履輕悄地穿過回廊,避開了主道上可能出現的耳目。
府中留守的下人寥寥,見到齊側妃也只是無聲地躬身行禮,眼神里帶著幾分麻木的恭謹,再無昔日長公主府邸的喧囂與煊赫。
引路的嬤嬤在一扇緊閉的雕花木門前停下腳步,壓低了聲音:“側妃娘娘,長公主就在里面。”
齊側妃微微頷首,示意侍女留在門外,自己輕輕推開了門。
一股混合著藥味和熏香的氣息撲面而來。
室內光線昏暗,厚重的錦緞簾幕低垂,將本就稀薄的秋陽擋在外面。
清陽長公主只穿著一身素白的寢衣,披散著頭發,背對著門坐在臨窗的軟榻上。
聽到動靜,她并未回頭,單薄的身影在昏暗中顯得伶仃而僵硬,像一尊蒙了塵的玉像,周身散發著拒人千里的冰冷怨氣。
“妾身見過清陽長公主。”
齊側妃的聲音放得極柔,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打破了室內的死寂。
清陽長公主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依舊沒有回頭,只從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呵,稀客!”
“你是來看本宮笑話的么?還是奉了誰的旨意,來瞧瞧本宮死了沒有?”
她的語氣里淬滿了尖利的毒針,每一個字都裹挾著滔天的恨意和不甘。
齊側妃仿若未聞,步履輕緩地走上前,在離軟榻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她解下斗篷,露出里面同樣素凈的衣裙,臉上掛著溫婉得體的淺笑,目光卻落在清陽長公主僵直的背影上。
“長公主說笑了。”
齊側妃的聲音依舊柔和,如同在安撫一只炸毛的貓:“將您禁足在長公主府,不過是陛下的一時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