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朝堂之上卻一片詭異的寂靜……
因為柳家已成逆賊,人人避之不及。
恭肅太后生前身后,早已聲名狼藉。
帝王肅清朝堂,乾綱獨斷,威勢正隆。
此時追封生母,拔高她的地位,既是對柳家最徹底的羞辱和否定,更是帝王宣泄多年隱忍,補償生母的雷霆手段!
誰人敢在這風口浪尖上,去觸帝王的逆鱗?
阻力?根本不存在的。
這道旨意暢通無阻地執行下去。
禮部官員拿出了前所未有的效率,工部匠人日夜趕工。
曾經連姓名都模糊的宮女,她的名諱被鄭重地鐫刻上皇室玉牒。
她的謚號“孝昭慈睿安惠康恭欽穆皇太后”,被天下傳頌。
她的棺槨,在莊嚴肅穆的遷葬儀仗護衛下,緩緩移向象征著至高哀榮的帝陵核心區域。
……
鐘粹宮內,冬日的暖陽透過窗欞,灑下斑駁的光影。
沈知念卸下了沉重的素服,換上了一件淺粉色的常服,正由菡萏伺候著,梳理微亂的鬢發。
南宮玄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并未穿龍袍,只著一身玄色常服。
帝王的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卻翻涌著一種沉甸甸的釋然,和難以喻的復雜。
沈知念起身相迎,盈盈下拜:“臣妾參見陛下!”
“免禮。”
南宮玄羽親自扶起了沈知念,聲音有些低沉。
他走到窗邊,目光投向遠方,仿佛穿透重重宮闕,看到了帝陵的方向。
內室的宮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只剩下帝妃二人。
帝王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久遠的回憶:“朕的生母……她生前,莫說封號了,甚至連個名分都沒有……”
“死后,也只能葬在皇陵最偏僻的角落,墳塋荒蕪,無人祭掃……”
沈知念靜靜地站在南宮玄羽身側,并未接話。
因為她知道,帝王此刻需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認可,而是有一個人聽他說說心里話。
她早已察覺到,南宮玄羽的內心深處,對生母那份被壓抑著的,無處安放的情感。并不是熾熱的思念,而是一種源于出身卑微,和生母因他而早亡的沉重負疚。
這份情感,在柳家如日中天時,被深深掩埋。
如今塵埃落定,大權在握,帝王終于可以毫無顧忌地宣泄,肆無忌憚地補償。
用最尊貴的封號,用最隆重的陵寢,去追封他的生母!
“現在……”
南宮玄羽轉過身,目光落在沈知念的臉上:“她終于可以得到她應得的了!”
沈知念抬起眼眸,迎上帝王深邃的目光。
一雙嫵媚的狐貍眼里沒有驚訝,沒有奉承,只有洞悉一切的理解。
她的唇角緩緩綻開一抹清艷的笑容,聲音如同山澗清泉,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臣妾恭喜陛下!”
沈知念微微一頓,語氣輕柔,卻字字清晰:“孝昭慈睿安惠康恭欽穆皇太后在天之靈,得知陛下為她正名位,遷吉壤,得享萬世香火,定能含笑九泉,再無遺憾了!”
她沒有說那些冠冕堂皇的,“陛下仁孝”之類的話,而是平靜地道破了帝王此舉的意義。
正名位,償夙愿,慰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