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了兩塊餅干,把盒子合上。
戚云梟從抽屜里拿出一盒煙,指尖敲出一支,點燃放在唇邊,吞云吐霧。
紀聞宸總是學不乖,也不是乖巧的性子。
可似乎,他感興趣的,也是這樣的他。
他能感覺到他在失控的偏執與獨占欲。
是他放任了它們的滋長。
一支煙抽完,戚云梟擰滅煙頭,拿著手機起了身。
去找夜不歸宿的小混蛋。
——
紀聞宸的手機響了。
他伏在桌上,將球桿收了回來,直起身,從外套口袋里摸到震動個不停的手機,看到備注,放下球桿,揚唇揮了一下手機,道:“不好意思,接個電話。”
“誰啊?查崗啊?”孟時宇起哄。
“噓。”紀聞宸抵在唇邊,“我老板。”
老板,那不就是半夜來催加班的?不明真相的一些人瞬間沒了興趣,唯有幾個知道紀聞宸老板是戚云梟的多看了他幾眼。
他拿著手機去了一邊,接通電話附在耳邊,“喂?”
“在哪?”戚云梟問。
紀聞宸:“我給你留了紙條,沒看見嗎?”
“你人在哪?”戚云梟又問了一遍。
紀聞宸說了個地址,道:“等會回去了。”
“喝酒了?”戚云梟問。
紀聞宸:“沒——就喝了一點。”
戚云梟“嗯”了聲,又問他幾點回,兩人沒聊上一會兒,就掛了電話,紀聞宸把手機塞回了口袋。
半個小時后。
一伙人從臺球室里出來,紀聞宸正偏頭和孟時宇說話,手機就響了,他拿出來一看,是戚云梟,紀聞宸接了電話,戚云梟在電話里問他結束了嗎。
“嗯,結束了。”紀聞宸說。
戚云梟:“轉頭。”
“嗯?”紀聞宸四處看了看,目光在一道身影頓了頓。
外面下著毛毛細雨,男人撐著黑傘,站在雨幕中,神情冷淡,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透著一種漠然,他另一只手舉著手機放在耳邊,沒一會兒,側過頭,和門口出來的紀聞宸對上了視線。
電話掛斷了,紀聞宸和旁邊人說了兩句話,指了指男人的方向,抬手和身旁的人擺了下手,抬腳往男人那兒走了過去。
“你怎么來了?”紀聞宸停在他面前。
戚云梟:“喝酒不能開車。”
“哦,那你是來接我的?”
“嗯。”
“給你留的字條看見了嗎?”
“沒。”戚云梟打著傘,往前面伸了伸,讓紀聞宸站在了傘底下,打斷他的問話,“車停在那邊。”
“行,走吧。”
戚云梟往紀聞宸身后的那伙人掃了眼,視線在孟時宇身上停留了兩秒,若無其事收回視線,撐著傘和紀聞宸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他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上車。”
紀聞宸上了副駕駛,戚云梟上了駕駛座,這是紀聞宸跟在他身邊這么久以來,第一次看他開車,紀聞宸看著他側臉,戚云梟轉過頭,對視半晌。
“安全帶。”戚云梟提醒。
“哦。”紀聞宸伸手拉出安全帶。
接著安全帶就被另一只手接過去了,戚云梟傾身過來,幫他系上了安全帶,抬眸對上他的眼睛,不躲不閃。
他的眸色很深。
紀聞宸眨了眨眼。
今晚的戚云梟,又不一樣了。
紀聞宸抬了抬下巴,唇掃過他唇角,只是輕微的觸碰。
喝了酒,嘴里味兒不好。
下一秒,戚云梟卻捧著他側臉,堵住了他的嘴,探著舌尖進入了他的唇縫,他不太熟練的勾著紀聞宸的舌頭,確認他嘴里的每一個位置,沒有被除他以外的人觸碰。
氣喘吁吁的分開,紀聞宸唇上濕潤,他問:“你怎么了?”
“好玩嗎?”
“還行。”
戚云梟沒再說什么,退回去坐好,系上安全帶,紀聞宸探究的看了他幾眼,手機震動著,孟時宇發來消息,問他來接他的是不是戚云梟,紀聞宸沒回。
車外風景掠過,路燈的光透過車窗,落在了戚云梟的臉上。
回到公寓,已經很晚了。
紀聞宸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看到戚云梟還坐在客廳打電話,看到他出來,對那頭道了聲“掛了”,口吻很冷淡。
“誰啊?”紀聞宸隨口問了句。
戚云梟嗓音還有些冷:“家里人,過兩天回去吃頓飯。”
紀聞宸一聽,沒再問下去,道了聲“早點睡”,往房間里走去,腰間被人一攬,他往后趔趄兩步。
“要睡了嗎?”戚云梟問。
紀聞宸:“不睡的話,能做什么嗎?”
戚云梟:“要去我房間里坐會兒嗎?”
出去玩一趟,還有這種好事?
紀聞宸受到誘惑,一聲“好啊”應下。
關系不太純潔的成年人進了臥室這種私人空間,自然就不可能只止步于“坐坐”,一進門,戚云梟就拿出了酒。
房內光線調得暗,暖黃色的色調,看人有一種朦朧的曖昧感,很有氛圍感。
紀聞宸坐在沙發上,被桌上的一個模型吸引了注意力,面前視線被擋住,戚云梟一條腿抵在沙發上,就在紀聞宸的大腿旁邊。
“喝酒嗎?”他問。
紀聞宸:“孤男寡男,喝酒容易出事啊戚總。”
“所以,喝嗎?”戚云梟聲音輕輕的問。
紀聞宸:“喝。”
戚云梟杯中倒了紅酒,仰頭喝下一口,猝不及防低頭,抬起紀聞宸側臉,抵著他的唇,將紅酒渡過去。
太過突然,紀聞宸沒有準備,柔軟的嘴唇,泛著涼意的紅色液體從唇角流淌了幾滴下去,他抬起手,扣住戚云梟的后頸。
小半杯酒喝完,大半漏在了外面。
他重新倒了一杯。
紀聞宸舔了舔唇,暖色光線將他眉眼照的更為溫柔,“要灌醉我啊?”
“怕了?”
“不怕,但是,人醉了,就沒法干壞事了。”
戚云梟:“有我。”
紀聞宸輕笑了聲。
“今晚玩的開心嗎?”戚云梟指腹壓在他臉頰問。
“開心。”紀聞宸蹭了蹭他的掌心,“你給我點小驚喜的話,我就更開心了。”
戚云梟勾了勾唇,“驚喜當然有,你乖乖的。”
“嗯,我乖乖的。”紀聞宸點頭。
戚云梟把酒杯抵在他唇邊,紀聞宸微微張開了嘴唇,酒杯傾斜,紅酒順著酒杯流淌進他唇中,戚云梟喂的有些急,像是故意的,惡劣捉弄人。
紀聞宸嗆到了,偏頭咳了幾聲,臉頰白皙的皮膚泛上酡紅,看上去就像是喝醉了一樣。
“這樣就不行了嗎?”戚云梟問。
紀聞宸:“還可以。”
戚云梟喂給他第三杯,紀聞宸嘴里的酒還沒吞下去,戚云梟便吻上來,在他嘴里掃蕩了一圈,低頭親吻的姿勢有些累人,紀聞宸勾了一下他的腰,他就跌坐在了紀聞宸腿上。
嘴唇被吸吮得發麻,戚云梟抓著他才能穩住身形,他一只手臂伸直搭在了他肩頭,指尖捏著的玻璃高腳杯還殘留著紅色酒液。
戚云梟半闔眼眸。
他抬手扯下了領帶,“今晚聽我的。”
紀聞宸喉結滾動,“好。”
戚云梟沒綁他,而是拿領帶遮住了他眼睛,雙手繞過他腦后,在他后面打了一個結。
他按壓了一下紀聞宸唇角的傷口,“還疼嗎?”
“不疼,你親親就不疼了。”紀聞宸笑吟吟的,偏頭吻了下他掌心。
被蒙了眼,也不害怕,仿佛無論戚云梟對他做什么,他都絕對的信任他。
在紀聞宸看不見的地方,戚云梟眸色微暗,捧著他的臉,低頭吻了下去,纏綿許久才氣喘吁吁的分開。
“沒套,怎么辦啊戚云梟?”紀聞宸嗓子發啞,低低笑著在他耳邊問。
“不用了。”戚云梟說。
“嘶……”紀聞宸輕輕吸了一口氣,突然發力,把他壓在了沙發上,掌心護著他后腦勺。
戚云梟指尖的高腳杯滾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幾聲響。
沒碎。
“說好聽我的。”戚云梟低聲道。
“聽你的了啊。”紀聞宸說,“你說‘不用了’。”
戚云梟:“……”
該聽的不聽,不該聽的都聽了進去。
紀聞宸偏頭,指尖輕點唇邊,揚起笑,“可以哦。”
男人被深色領帶蒙了眼,露出下半張臉,輪廓線條流暢清晰,小巧的下巴,唇色殷紅,唇角往上勾著,覆著一層誘人的濕潤水光。
說出“可以哦”三個字時,縱容寵溺,聽的人心間酥軟一陣。
情不自禁的,想要聽他說更多、更多的話。
處于弱勢,卻仍舊有調動別人欲望的能力。
那像是與生俱來勾引人的……天賦。
“那么……”紀聞宸俯身,問他,“我接下來要做什么呢?”
戚云梟垂眸,睫毛輕顫。
認清他在這場“游戲”里,輸的徹徹底底。
他閉上了眼睛,放棄了理智對抗,啞聲道:“親我。”
先忍不住的人,總會是他。
紀聞宸比他坦誠,比他更忠于自己的本能,不計較得失,所以他遲早會輸,因為他對這樣的紀聞宸,毫無抵抗力。
這是第二次,向來沉得住氣、自控的戚云梟,被他牽扯著情緒,因他而被擾亂了一切計劃節奏。
兩次都未能守得住城池。
在給紀聞宸打那個電話的時候,他就已經失去了籌碼。
紀聞宸對他的影響,遠比他想的大。
如果說,遲早有一天,紀聞宸會愿意為一個人而心甘情愿的作繭自縛——
那個人為什么不能是他呢。
必須是他。
從小到大的經歷都在告訴著戚云梟,想要的,都只能自己搶過來,緊緊的攥在手里。
敗者將會一無所有。
在他父親領著那個女人第一次進家門,在那對母子鳩占鵲巢的占領了他的臥室,他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他想把紀聞宸攥在手中,但紀聞宸是攥不住的光,握緊了拳頭,他也會從指縫中泄出去。
光怎么會被抓得住呢?
他想要光只落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原來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是會患得患失的。
擔心他太貪玩不歸家,所以親自去接他,擔心他太貪玩,被新鮮事物蒙了眼,所以想要時刻把他放在眼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