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受夠了被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更怕被更多的人知道,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若不是趙宛舒是燕王妃送來的,她是絕計不敢叫對方治的。
聞,趙宛舒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夫人,我想問下,你是否有漏下之癥?”
“你——”崔夫人一愣,旋即,臉上浮起更多更多的紅暈,就是雙眸都瀲滟,盈潤了濕意。
旁邊的丫鬟連忙道,“你,你怎生能這般說……夫人,您沒事吧?”
這也太直接了吧!
趙宛舒不以為然,繼續道,“我乃是大夫,說話會直接了當一些,難免會有些不中聽。但,我也是想更直白的了解夫人的身體,如此才能對癥下藥……”
“你能治好?”崔夫人卻抓住了重點,她一把抓住了趙宛舒的手,以一種看待神明的眼神,激動道,“你真的能治好我嗎?”
她真的受過了這種被側室譏諷,被丈夫漠視的日子,更受不了身體時時刻刻帶來的煎熬和羞恥,她如今連出門都不敢,就怕一個控制不住,叫更多的人發覺她的病癥,從而遠離她,嘲諷她。
她只能放話說自己只想修身養性,禮佛吃齋,以此來避讓人群。
趙宛舒被她抓得有些疼,但這樣的表情,她卻也不是第一次見,她略略嘆了口氣,以肯定的語氣道:“只要夫人肯配合。”
“配合,我一定配合。大夫,無論你讓我做什么,我都會好好做的,只要能好……”崔夫人急忙表明心意。
趙宛舒:“……那您先放開我!然后,回答我幾個問題。”
崔夫人慌忙松開了手,坐得筆直筆直的,目光如火炬,盯緊了趙宛舒,“我一定知無不,無不盡。”
趙宛舒:“……”倒也不必如此。
不過,她也能理解崔夫人的難處。
這的確是很難啟齒的難堪。
便是在現代,也有無數人不敢開口,更何況是在古代。
她深吸了口氣,慢慢地開口道:“夫人可是經常頭暈目眩,氣短無力、心悸怔仲、失眠多夢,且偶爾便會有崩漏?遇上經期也會出現量多,甚至還會有腰椎疼痛……”
趙宛舒每說一條,崔夫人就點一次頭,直到趙宛舒說到最后那句:“……若是遇上風寒咳嗽噴嚏,或者是激動之時,夫人會有漏尿?”
崔夫人一愣,臉上又浮起了羞恥又痛苦躲閃的神色,雙手緊緊地抓著被褥,半天都沒回答。
趙宛舒繼續道:“夫人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
崔夫人低著頭,聲如蚊蚋:“……是。”
趙宛舒心中已然有了判斷,崔夫人應該是當年也沒做好月子,落下了些月子病,這些在年輕時可能不大顯,但年歲越大,便是會體現出來。
還有這漏下之癥,更是常有之事……
也是根據女性身體才會有的。
趙宛舒:“夫人最后一個孩子,應該出生時體重比較大吧?”
崔夫人怔忪,抬頭望來,“你,你怎生知道?”
旋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垂下眉眼,“是的,他出生時足有八斤,府中都說我生得好,這些年他身體也頗為健康……”
這也是她唯一欣慰的地方。
趙宛舒點了點頭,“這便是了。孩子過大過重,在胎中容易壓迫膀胱……嗯,也就是排尿的位置,久而久之,增加壓力后,尿道壓力過小,待得生完孩子,腹直肌分離,便會有這種病落下。”
只是,若是沒有很好的產后護理,這些癥狀,會一直跟隨女性一生。
所以說,女性生孩子,很多時候是拿身體和命在拼搏。
她嘆了口氣,“其實,孩子出生哪怕是四五斤也是能夠養活的,只要營養夠,并不一定要長多大,反而是胎兒過大,容易導致生產艱難,造成一些慘案。”
譬如,一尸兩命。
不過,她也不好多提,只略略提了嘴。
崔夫人眼眶一紅,“那,那我這可還有治?還請大夫幫一幫我,我,我實在是受夠了被人恥笑的日子……她們私下還會笑我是騷猴子……大夫……”
說到這些悲傷的事,她再也顧不得體面,忍不住捂住臉痛哭起來。
她沒想到,她好好兒地生下孩子,除卻生下那刻的快樂,后面卻讓她留下了無盡的痛苦。
她有時候看著孩子就想,若是自己沒生孩子,是不是就不會被人背地里指指點點了。
孕期其實也出現過這種情況,但那時候大家都說,腿部抽筋和偶爾的失禁都是常事,等孩子生下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結果,沒想到卻是越來越嚴重。
她就不明白,那么多人生孩子,怎么就她得了這種令人不齒的病……
因為這個病,她不敢叫丈夫親近,夫妻感情冷漠疏離,當年的感情也在這些年里消失殆盡,她甚至連孩子都不想親近,早早把他送離身邊,以至于母子感情也淡漠。
每每春秋料峭多病的季節,她一旦有些不適,就不敢在府中多留,只能出發去郊區或者是廟宇里看診,生怕丈夫或者孩子探病,聞到些什么。
實是痛苦難當。
趙宛舒默默地聽著她哭訴著,暗暗嘆了口氣。
這應該是她心中積累的苦悶。
誰不想要個健康的身體呢!
遇上這種病,她應該是承受了很多壓力的。
那不僅僅是生理上的,更多的是來自外部和自身心理上的。
直到對方哭得差不多,趙宛舒才緩緩開口,“夫人,您能生孩子,已然是很勇敢了。接下來我們好好的治病,一定會有所好轉的。”
“這樣,我先給您開兩貼藥,再教授您一些恢復的運動。然后,我會每隔幾日,會過來給您按摩,您按照醫囑,先照做著,看看是否能有效可好?”
崔夫人哪里有不應的道理,連忙抹干凈了眼淚,點頭如搗蒜,“只要能好,我都聽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