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攆里,季封宴的視線落在簾幕間。
隱隱瞧見少女緊抿雙唇,身形纖細而脆弱,雙眸卻滿是不屈。
他傳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吩咐道:“扶沈姑娘起身。”
在場眾人有些見過九千歲的手段,只覺沈時鳶死期將至。
生怕九千歲的怒火殃及他們這些池魚,額頭緊貼地面,沒人敢發出一絲聲響。
這個節骨眼上,沈家大小姐竟然敢對九千歲提要求,她是真不怕死。
沈時鳶起身,唐氏死死拉住她,語氣近乎哀求。
“鳶姐兒,咱們好歹是一家人,我可是你親姨母。有什么事關起門來說,別讓別人看了笑話。”
呵……她可沒錯過唐氏眼里真切的恨意。
現在害怕了,才知道求她?晚了!
沈時鳶嗤笑著甩開唐氏的手。
“三日前我在‘曲流殤’發現傅之寒已有私情,我將此事告訴唐氏欲退親。”
“唐氏以我妹妹的藥引子為要挾,又請來沈氏族老,逼迫我認下這樁丑聞嫁入侯府。”
族老在一旁聽得心驚膽顫。
他一直想著侯府知根知底,這孩子到底有什么不滿足的,認為她不識大體。
原來鳶姐兒是這樣才不想嫁的……
轉眼間,族老看向唐氏的眼神攜帶幾分嫌惡。
沈時鳶又道:“我爹娘死前把礦場托付給唐氏照料,若我不嫁入侯府,唐氏便要將礦場歸還將軍府。”
“唐氏怕夜長夢多,不顧長公主病危期間,強壓我與傅之寒成婚,今日請期宴的諸位皆是證人!”
強奪礦場、以孝道逼迫外甥女成婚,對長公主不敬,這三件單拎出來,足以讓侯府的名聲毀了。
“千歲爺明察,傅之寒棄我于不顧,唐氏為了得到我爹娘的遺產,多次施壓與民女。”
沈時鳶聲音堅定:“民女只求與傅之寒退親,取回我爹娘的遺產,還民女朗朗乾坤!”
說罷,她朝季封宴的方向深深一拜。
將軍府門前寂靜片刻,好一會眾人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
“嘖嘖嘖,就算是親姨母也不能信,終究不是自家人,肚子里全裝著算計。”
“沈將軍是忠烈之士,承安侯府做這么傷天害理的事,不怕后代遭報應啊?”
“我早就聽聞沈家小姐最是恪守禮法,瞧把人逼得!”
無數鄙夷的視線落在唐氏身上,她幾乎要昏死過去。
此事罪責若定下,她的兒子在侯府還有何立足之地,她苦心經營多年的心血都會付之一炬。
她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唐氏心一狠,指甲插入大腿,她的臉龐沾滿淚水,指著沈時鳶的手指微微發顫。
“鳶姐兒,我自認對你盡心盡力,沒想到你為了要回礦場,不顧咱們親戚多年情分,你娘親在天之靈看著不知會有多傷心!”
她拔出頭上發簪抵在喉間,高聲呼喊著。
“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臣婦愿一死以證清白,只求千歲爺切勿遷怒侯府!”
說罷,唐氏手里握著的簪子微微用力,喉間鮮血流出。
眾人紛紛不忍,這番話說的連族老心中都有一絲懷疑,唐氏愿意一死,莫非她當真是清白的?
見狀,沈時鳶緊咬嘴唇,一只手用力抓著衣角,眼眸怒火藏不住。
唐氏真是好算計!
此刻若是她上前奪下簪子,她沈時鳶倒成了污蔑之人,正合了唐氏心意。
“啪——”
這時,轎攆里傳出一陣鼓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