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差別的情形周至也非常熟悉,在研究鈞窯的過程中周至就知道,宋鈞,金代鈞窯,明清景德和內御窯仿燒鈞窯,也存在這種“似是而非”的情況。
  那就是一個窯口在沒有掌握核心技術的情況下,模仿另外一個窯口的結果。
  等到再研究到胎骨上,周至一下子就樂了,這不就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沒有化妝土掩飾的磁州窯土嗎?!
  磁州這個名字的由來,本身就是因為那里產磁鐵礦,建窯的斑紋,其實也和胎體中所含的鐵質有關,胎骨的性質不同,斑點效果也不同,產生從曜變到油滴再到兔毫等多種變化。
  建窯使用是鐵胎,就是含粗顆粒的石英,含鐵量高達百分之八左右的黑坯,這個特質,讓建盞中有些坯的外觀雖然呈還原褐色,卻也是由于窯中后期氧化所致,坯體內部,依舊還是黑色的。
  磁州盞的胚體很明顯也可以模仿建窯,但是由于釉料采用的是北方特有的花斑石磨出黑釉,成分和建窯釉胎完全不一樣,底色更加沉穩,但是藍色淡了許多,總體光線變化上不如建盞豐富,油滴更圓更細小,也更加均勻。
  當然了,周至能夠發現這個,與島國的建盞研究者本身的水平其實關系不大,而是兩國的樣本和研究方式不同決定的。
  大陸建盞多殘次品而少整器,胎體外露,釉色多玳殼釉,兔毫紋,而少油滴,少曜變。
  島國建盞為全品,整器,但是數量非常稀少,幾乎都是珍品,多曜變,油滴,而少兔毫,玳殼。
  因此島國人對于建盞釉色,釉斑,研究得更加的深刻,卻很少見到剖開的胎骨,僅從具有濃厚爆漿的胎足研究,經驗明顯不足。
  而大陸剛好與之來了個相反,因為殘品豐富得很,故而對于宋瓷窯口的釉下胎骨研究得非常透徹,釉色當中別的窯口都還好,唯獨對曜變天目和油滴天目等高品級的建盞,缺乏樣本進行深入研究。
  而兩國雖然目前依然還處于“蜜月期”,但是在電子,金融方面的合作較多,在文體方面,更多是圍棋,乒乓球等項目,文物方面的交流多流于展出,而極少深入到學術研究上。
  周至和小野平次,很意外地在大阪東洋瓷器美術館完成了這樣一次讓雙方都驚喜的合作。
  “小野君,看你也是熬了通宵的吧?論文完成了?”周至打完了太極,坐下來開始吃和果子:“東京大學那邊怎么說?”
  “頻譜分析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小野平次笑道:“有了這個實驗結果,我們的論文今天就可以發出去了。”
  “周桑你的推斷是完全正確的,那只建盞……嗯,現在似乎用‘雨滴盞’來命名更加的準確,其胎土和釉料,與磁州窯的頻譜結果非常接近,與建州窯的頻譜結果偏離很大。”
  “當然了,除了胎骨的含鐵量。”
  “那接下來的事就要繼續拜托小野君了。”周至笑道:“只可惜我過幾天就要回去了,要不然跟著小野君做研究,一定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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