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車隊的老秦就出事兒了,那天一號車本來該我開的,我檢查了剎車感覺有點玄火,就說等吃過飯去換掉再出車。”
“結果等到吃完飯回來,那車給開走了,一打聽才知道是老秦開走的,說可以抓緊跑一趟,  有車不用是傻子,走之前還笑話我膽子太小。”
“后面我是開三號車下來的,半道就見開始下雨,再朝前一段,二號車停在那兒,然后邊上一條泥印子跟著路旁就下去了!司機鄭大毛瘋了一樣跟我們揮手!我們停下來一看,  溝底下就老秦開那車!”
“哎喲,  那老秦人怎么樣啊?”
王老幺搖頭:“撿回了一條命,不過,  唉,就撿回了一條命,以后是開不了車了。”
“要不你也別開了吧?”周至聽得心有余悸:“剎車還可以自己淘點,可你們那車特么那一輛不是超載一倍兩倍的?”
“怎么可能?”王老幺搖頭:“眼看著要起房子,結婚。一把抓錢手,處處漏著走,最后就剩手板心里頭攥著兩個。”
“你都要結婚了?”
“啊,就上次相親的那個,萬主任的女兒,城里當護士的那個。”
“好像聽過,萬小珍是吧?”周至笑道:“可以啊老幺,搞挺快的嘛!”
“也不算吧?白米鄉里這樣算慢的了。”
“啊這……”周至給王老幺說得愣住了。
也是,如今像王老幺和萬小珍這樣的年輕人很多,就是雖然人已經離開了鄉村進入了縣城,但是他們的思想還是偏于鄉里的傳統。
這種觀念的轉變,現在還處于緩慢調頭艱難加速的那個階段,  最夸張的就是初中的時候,  周至倆同學早戀被學校請家長,男女同學的家長到了學校,聽當時班主任老蘇氣急敗壞地說起這事兒,你看我我看你,有些搞不明白校方到底意思。
最后男方家長莫名其妙地看著女方家長:“那啥……要不我們補上三媒六禮,把結親家的手續走完唄?”
說起這些初中的往事,衛非和周至都是笑得不行。
將雞雜撿出來單炒,風味果然又有不同,干鍋雞胗花里邊的酸蘿卜和蒜薹讓周至非常驚艷,老鄢雖然不會自己花錢,但是別人請客的時候還是不會客氣的,介紹的這家雞湯鋪子果然沒錯。
不過看著王老幺執著地點了一盤雞腰子,然后不住地指著那一盤造的時候,周至就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算了,孩子都這么大了,大人多說也沒用了,自己的路,讓他自己走吧……
吃過飯重新上路,  當皮卡轉上了前往雙溪鎮泥石公路后,反倒是變得輕快了起來。
車子一路經過不少地段,公路挨著河邊,冬日里的紅水河柔順清澈,有些地方的水位,退到了能夠看清楚河底的石頭。
衛非就覺得自己又懂了:“難怪夾川碼頭的河船那么多,原來上游已經不能走船了,歇季呢。”
“現在還算好,過兩年你再看。”
過幾年全國煤炭工業產能過剩之后,大量的煤礦閑置下來,連帶著依托于煤炭工業的運輸業也將進入寒冬,到時候赤水河碼頭閑置的空船那才叫一個多。
不過現在正是煤炭生意火爆的時期,而且水路不通之后,陸路生意就更加火爆,因此王老幺能夠空出一天來陪四表爺進城,陪周至練車,真的是夠意思了。
車子很快就來到了雙溪鎮,這里同樣又一座紅水河大橋。
現在水位極低,整座大橋從橋面到底座幾乎一覽無余,對面是一個繁華的縣城——黔省的紅水縣,很快就會升級成紅水市的紅水縣。
將車停在路邊,周至對衛非說道:“帶你玩一個洋盤的,楊和跟我跑那次,那也沒有出過省是吧?現在我帶你出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