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護士還不懂什么叫臨終關懷,當一個人吃飽穿暖都成了頭等大事,更沒有多余的精力、去關注那些精神世界。
只是礙于方小姐的身份,不敢指揮和為難。
方幼萍走回臨時搭建的簡易帳子里,看見昨日親手包扎過的小戰士,他就那樣直挺挺地躺著,明顯已經有進氣、無出氣了。
她走到他跟前,握著他被炮彈炸斷、僅剩三根的手指,感受著他微弱的呼吸。
“對不起。”
“方小姐,你是在為誰道歉呢?你不必擔心,我今日感覺好多了,疼痛沒有了。這對我來說,是最好的結果。”小戰士努力睜開眼睛,也僅殘留一絲光線。
想到前幾日跟同袍聊起的,洋人得了重病,一心求死,可以選擇安樂死。當時了解到安樂死的價錢和方法,幾個大老粗還在感嘆,想死還不容易,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亦或一顆子彈,哪用得著這么麻煩,還浪費銀錢。
如今自己也要解脫了,有許多不舍、還是本能想讓她安心:“我沒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您什么都不用為我做。若您忙,可以先離開。若不忙,我也不覺著您去醫治外面那些同袍更值得。”
他既不覺得同袍比自己重要,我不覺得自己比同袍重要。
“你有什么信仰嗎?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陪你念一念圣經,或者金剛經。”方幼萍深深懊悔,自己耽誤了那么多課,因而對于臨終關懷,沒有系統地學習過,只聽說過。
“我是無信仰主義者,但我想讓你舒服點。且我尊重每個人信仰自由,每個民族風俗習慣。”
“沒有。如果可以,姐姐給我背一首詩吧。若是有來世,我想去讀書。只是我在軍中不敢說,同袍覺著大老爺們去讀詩詞歌賦,是一種婆婆媽媽的事。我們這些寒門出身的泥腿子,表面上看不起學生的腐乳氣,其實都羨慕的緊。因為得不到,就說自己不想要。”感受著生命漸漸流逝,那本能的、巨大的求生欲,還是讓他拉著她的手。
尊卑有序、男女有別,都已不再重要。由著那對生命的貪戀,一遍遍念著:“姐姐,救救我,我還不想死啊。我還年輕,我還有很多事沒做,我還有很多心愿未完成啊。我還想跟兄弟們喝酒,想吹風,想賞月亮。”
可惜了,此時昔日陪在他身邊的,都已不見了蹤跡。不知是忙于征戰,還是也在養傷,但絕不會是忘了他,也不管他。
耳邊只有姐姐若隱若現,由遠及近的聲音:“玉帛朝回望帝鄉,烏孫歸去不稱王。天涯靜處無征戰,兵氣銷為日月光。”
直到他徹底沒了呼吸和脈搏,瞳孔渙散,方幼萍雙手合十,希望小戰士來世可以生在和平的國度與年代。
方幼萍從帳子里出去時,外面都在歡呼:“西北督軍于東澤降了,二少爺一路勢如破竹,已將大軍開進西北城內,錦旗插到了于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