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這會兒才低頭看她,他不是裴儉那種冷冽威勢的人,可認真看人時,自有高門子弟的威赫氣度,淡淡道,“不方便。”
姜媛氣竭,“我告訴姨母去,你欺負我!”
姜媛的姨母便是王夫人。比起裴儉與許宛歆的一表三千里,顧、姜二人才是真正的表兄妹。
王慕宜與念兮站在二樓臨窗的位置看著樓下,雖聽不清二人說些什么,大體情形也能猜到。
王慕宜問,“你不下去?”
“下去做什么?”
念兮走回桌邊,給自己斟一杯茶,漫不經心道,“人家表兄妹說話,我去惹人嫌么?”
“你不對勁。”王慕宜嗅覺堪稱靈敏,盯著念兮道,“顧辭對你什么樣,你心里難道不清楚?這會兒明擺著是他被人糾纏,你在害怕什么?”
念兮被慕表姐說中心事,微微愣住。想要否認,話到嘴邊卻一時語塞。
經歷過許表妹,她的確是有些怕了。上一世若非她的介入,也不會叫有情人不能眷屬,三人抱憾,郁郁終身。
如今對于這位姜表妹,倒真有些畏首畏尾。
念兮想著便笑起來,是她短視。重活一世,即便顧辭是第二個裴儉,那又如何?
她還會一直傻傻等在原地嗎?
她想要愛人,想要人愛,并不必要一定是誰,天地廣闊,她不會再執拗地守候一人。
她還可以有許多的選擇。
但顧辭畢竟不是裴儉。
她才出現,顧辭一眼便看到了。向前快走幾步迎向她,牽起她的手握住,這才對姜媛道,“我確有正事,原是約好了念兒去瓦子看戲。”
他語氣溫柔,雖是與姜媛說話,眼神卻落在念兮身上,“也不光今日不得閑,往后的每一日,怕是也沒空了。”
他話中的含義表露的再明顯不過。
念兮知道顧辭,他是個善良敏感的人,對于女子,哪怕對方糾纏不休,他也會給予最基本的尊重。
不是濫好心,而是有分寸的拒絕。
念兮看了眼姜媛難看的臉色,順著他的話道,“既然遇上,不如請姜小姐與我們一起?你訂的還是原先的廂房嗎?”
“倒是沒訂上大的,這次的有些小。”
“擠一擠,三個人總是能坐下的。”
“……也不是不行。”
他二人旁若無人商議,倒把姜媛晾在一旁。姜媛臉色灰青,再維持不住體面,打斷道,“不必了,誰要去看勞什子戲。”
說完這句,徑自走了。
等人走遠了,念兮斜睨一眼顧辭,后者不用她多,已經急切解釋起來,“她是我表妹,幼時常被姨母送來我家玩耍,我只將她當成妹妹。”
念兮哦了一聲,拖長音調,“原來是青梅竹馬的表妹。”
顧辭感覺自己說錯了話,更怕念兮生氣,只差舉手發誓,“姨母倒是有過兩家親上加親的想法,可我只將當她親戚相處。”
他這會兒也不敢再提什么妹妹,“我都有你這個小祖宗了,哪里還敢再想別人?”
念兮豎起耳朵,湊近道,“什么?你說什么?”
顧辭難得羞赧,知道自己說漏了嘴,耳朵尖都紅起來,“都是秦朗胡說。”
秦朗的原話是,“你對妹妹簡直是當祖宗供著,你且看看身后,那尾巴是不是搖的正歡?”
顧辭自然不肯將這些話說給念兮。
念兮不用他說大約也能猜到,笑盈盈問道,“那你是怎么回的?”
顧辭笑道,“我回秦朗說,‘我愿意’。”
念兮再裝不了生氣,幽幽嘆息一聲,“本來姜小姐便看我不喜,如今更要厭煩我了。”
顧辭扶她上馬車,自己也坐上去,蹙眉,“你這小娘子怎那般貪心,非要人人都愛你不成?”
他幫著出主意,“我這里愛倒是多得很,不如這樣,你在她那里折損多少,我成倍補給你好了。”
念兮笑得不行,“你人還怪好的。”
顧辭也撐不住笑,偏還正經道,“別客氣,舉手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