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隔了一世,重新聽到這聲姐姐,倒叫人一陣恍惚。
李氏笑道,“這孩子,竟是歡喜的傻了。念兒,這是禮啊,在金陵時你們見天的一處玩耍。”
“那時候咱們舉家搬來京城,你還鬧脾氣來著。”
“近一年不見,姐姐與我生疏了。”
周禮笑著起身,走到念兮面前,從懷里取出一樣物事,伸手到念兮面前,五指張開,一顆糖果靜靜躺在他的掌心。
與若干年后,在那場叫人煩悶的宴會上,大雪漫天下,他送給她的那顆糖,一模一樣。
“姐姐不記得我,總記得這糖。那時候欺負了我,一準拿糖哄我。”
說起念兮的淘氣,滿廳的人都笑起來。
周禮眉眼也含著笑,不是日后那種漫不經心的笑,而是彎起漂亮的眼眸,眼睛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
念兮從他掌心取過糖。
指尖輕觸他手心肌膚,溫涼,周禮不動聲色,將手背到身后。
“禮如今已經是舉人了,開年要進國子監讀書。”李氏笑著對念兮道,“這孩子知禮,特意來看我們。”
念兮已恢復如常。
只是對前世那個紅衣權臣的印象太過深刻,對比如今青澀真誠的周禮,叫她有一種割裂感,便顯得不大熱絡。
念兮對幼時玩伴的疏離,溫家人倒也不覺得奇怪。
畢竟彼此都大了,若還是像先前那般,就有些過于親密了。
何況顧辭才走不久,念兮情緒不高,家里人都很能理解。
可周禮卻不能理解。走之前,念兮明明答應過他,會與他通信,時常保持聯系。
可如今,念兮竟是全然將他忘記了似的。
他不由握緊了那只與念兮觸碰過的手。
在他與溫家人說話的間隙,目光總會若有若無地落在念兮身上。
快一年沒見,他的念兮姐姐,多了許多心事呢。
“……我看你也不必再去賃屋子,前院還空出許多房間,咱們家人少,你在國子監讀書,一旬才回來一次,干脆住下好了。”
溫父惜才,得知周禮鄉試中了解元,十分欣賞。
周禮的目光第一時間看向念兮,見她并未露出嫌惡反感等反應,這才笑著起身,“多謝伯父厚愛。只是家父已去信給了姑母,如今那邊都已收拾妥當,卻是不能在伯父身邊,聆聽教誨了。”
溫父素來不通這些俗務,“你姑母……”
李氏笑著接話,“可是嫁進輔國公府,羽林軍左龍武軍統衛陸統衛的夫人?”
“正是。”
輔國公府是陸皇后的母家,有三房人家。周禮的姑母周夫人嫁的是二房的陸聞舟。
而陸皇后的親弟弟陸聞笙,則是整個輔國公府的主事人。
“聽說姐姐開了一間香飲鋪子,”周禮笑著與念兮說話,“在南邊時我都不知道姐姐還有這等手藝。”
用過飯大家坐在花廳消食,說起念兮的鋪子,周禮笑問道,“鋪子是在哪里開的?”
他是一個很懂分寸的人,一一行都沒有任何越界的舉動。
如今念兮重生回來,對著尚顯青澀的他,心里依舊很感激那個在大雪天,給她撐一把傘,送一顆糖的周禮。
念兮笑著將地址說了,“只是鋪子里只招待女眷。你若喜歡飲子,我叫人做好給你送去。”
“謝謝。”
周禮目光專注,笑得分外討喜,“姐姐到底是大了,再不是從前那個誆騙我,給我穿女裝躲迷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