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陳先生,您母親肝癌晚期已經……”
看著面前搖頭的醫生,陳東頭暈目眩,眼睛唰的一下紅了。
從小到大,他和母親相依為命,母親為了供他上學,積勞成疾,來不及享半點福,就落到了這般境地。
“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媽,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陳東聲音沙啞,帶著哭腔。
醫生遲疑了下,道:“還有最后一個辦法,就是肝移植,現在醫院正好有這個資源……”
頓了頓,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陳東,長久的醫治,讓他很清楚陳東現在的情況。
但,他還是說道:“不過……花費不菲,保守估計前期至少得要20w。”
20w?
陳東眼睛一亮,緊攥著醫生的手:“救,一定要救,我還有20w!”
錢沒了可以再掙,可母親沒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那你盡快籌錢,如果再往后拖,肝移植都沒辦法了。”
醫生點點頭,嘆息了一聲,轉身離開。
走出醫院,天空淅瀝瀝下著小雨。
陳東急匆匆地回到家,妻子王楠楠正蜷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嘴里還吃著薯片。
瞥了一眼陳東,王楠楠說:“媽不行了嗎?”
“醫生說,如果能進行肝移植,還有得救。”陳東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欣喜地說,“需要20w,還好咱家還有,媽還有一次機會。”
說著,他轉身進屋去拿銀行卡。
王楠楠俏臉一變,急忙叫道:“陳東,你站住!”
陳東眉頭微皺,仿佛想到了什么,轉身看著王楠楠:“錢呢?”
王楠楠神情一慌,支支吾吾不說話。
“又給你們家了?”陳東挑了挑眉,露出無比苦澀的笑容。
他腳步虛浮坐到了沙發上,掏出皺巴巴的香煙盒,“啪嗒”點燃了一支香煙,狠吸了一口,整個人都癱靠在沙發上。
結婚三年,同樣的事情,已經不止一次。
“楠楠,這是我媽的救命錢。”陳東疲憊的說道,“能要回來嗎?”
“要回來?”
王楠楠眉頭一挑,尖嘯道:“陳東,你什么意思啊?我拿點錢孝敬我爸媽,哪有臉往回要的?”
陳東神情冷了下來,道:“醫院正好有合適的肝臟資源,能把錢立刻給醫院,醫院就能立刻為我媽進行肝移植手術,以我媽現在的狀況,根本撐不了多久。”
“我不管,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想辦法。”王楠楠登時哭嚷了起來,淚眼婆娑。
“一時半會兒我去哪再弄二十萬?”陳東感覺頭都快炸了,半是哀求道:“楠楠,幫我一次,要回來吧,我媽等著那二十萬救命呢!”
“陳東!錢已經給我媽了,我不可能再往回要的。”王楠楠哭嚎著癱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撒潑著:“你媽都快死的人了,你還往醫院里砸錢,你到底有沒有為這個家想過?”
陳東身軀一震,這口氣已經頂到了嗓子眼。
他猛地抓起王楠楠的手機:“你不打,我打!”
不等王楠楠阻攔,電話就被接通。
“媽,楠楠是剛給了你們二十萬吧?”陳東哀求道:“求求你們把這二十萬還給我,那是我媽的救命錢,她老人家還在醫院等著救命呢。”
電話那頭,丈母娘陡然尖嘯起來:“陳東你放什么屁?那錢是楠楠孝敬我們的,你居然還有臉往回要?當初楠楠要和你結婚,我們就不同意,以你的出生,也就楠楠豬油蒙了心才會下嫁給你。”
“現在倒好了啊,楠楠有孝心,拿錢孝敬我們老兩口,你個鳳凰男居然還舔著臉往回要,我告訴你,王昊要結婚了,那二十萬我們準備拿去給王昊買房付首付了。想要錢?一分錢都沒有!”
啪!
電話掛斷。
陳東徹底呆住了,丈母娘是根本聽不懂我的話嗎?
“陳東,你瘋了嗎?”王楠楠瘋了似的抓住陳東衣領,“你怎么干的出這樣的事情,我拿錢給我爸媽難道還要天打雷劈不成?”
陳東頹然地看著王楠楠,眼睛都紅了,“在你們眼里,我媽的命,還不及你弟弟一套婚房首付嗎?”
“狗屁!”
王楠楠松開了陳東,抓起屋里的東西就是一頓亂砸。
眨眼間,客廳就是一片狼藉。
王楠楠梨花帶雨的癱坐在沙發上:“陳東你個沒良心的東西,當初我怎么就嫁給了你啊,你為了你那個媽,都搭進去多少錢了?我跟著你吃糠咽菜,連住的房子都是租的,你有沒有心疼過我?小昊是我弟弟,也是你弟弟,他要結婚了,我這當姐姐的,難道還不能幫一把嗎?”
“幫一把?”
陳東徹底火了:“咱倆結婚三年,你幫過王昊那個廢物多少了?王昊那個廢物玩物喪志,死宅啃老,全都是被你們慣得!”
“不許你說我弟弟!”王楠楠五官扭曲,猙獰的指著陳東威脅道。
陳東冷笑道:“為什么不能說?他讀大學搞大了同學肚子,是我賠錢平事,他要買車也是我出錢給他買,這三年明里暗里我給了你們家多少?你這個扶弟魔當得,才是真的不顧我們這個家了!”
“啊!你住口。”王楠楠撒潑打滾的尖叫著,“你什么意思?這日子你還想不想過了?”
“你們家拿著我媽的救命錢去給那廢物買房子,置我媽于不顧,這日子是你不想過的!”
陳東聳了聳肩,面無表情地說:“離婚吧!”
王楠楠登時呆住了:“你,你說什么?”
結婚三年,陳東從來沒用過這種口氣說這種話。
“離婚吧。”陳東說,“嫁給我確實太委屈你了,我也配不上你,你們這一家子,我扶不起。”
說完,他轉身就走。
他不是個拖泥帶水的性格,三年來一次次的忍讓,也是我想著當年王楠楠嫁給他,確實算是委身下嫁,況且王楠楠對他的感情也尚可。
但這一次,他終于忍不了了。
等陳東離開家后,王楠楠才終于回過了神。
她驚慌失措的拿起手機給母親打了過去,哭嚎道:“媽……陳東要和我離婚了。”
“那個混蛋敢和你離婚?”
電話那頭,母親尖聲咆哮道:“離就離!他那個窮酸廢物,尾巴居然還翹上天了!最后的二十萬都在咱這了,他和你離婚,那就成全他,讓他和他那個死老媽哭去吧。”
此時此刻,陳東漫無目的地走出家門。
夜空中,淅瀝瀝的下著小雨,打濕了他的全身。
他煩躁地撓撓頭,一腳踹起路邊的積水。
錢錢錢,都特么是錢鬧的!
現在和王家鬧翻了,我特么上哪去找那二十萬救命錢啊?
嘎吱……
這時,一輛勞斯萊斯幻影停在了陳東身邊。
車窗放下,一位身穿唐裝的老人面帶微笑的看著陳東。
“是陳東少爺吧?請上車,跟我去利津醫院。”
少爺?!
陳東一臉懵逼的看著面前的老人,半天沒回過神。
老人微微一笑:“您母親已經在醫院進行肝臟移植手術了。”
一路上,陳東都是懵逼的。
眼前的一切,恍若做夢。
直到,他跟著老人走到利津醫院的icu病房外,看到滿身插管已經完成手術的母親時,他才猛然驚醒。
狂喜、激動、感恩,等等情緒如同潰堤江水,洶涌而來。
“龍老,不負厚望,肝移植手術進行的很成功。”
白大褂醫生走了過來,恭敬地說。
陳東呆住了,這白大褂醫生是母親的主治醫生,也是利津醫院的盛名專家,更是醫學界的權威泰斗。
剛才建議肝移植,也是這位醫生提出的。
這樣一位醫學泰斗,哪怕是在達官顯貴面前,也能談笑風生,面對這老人的時候,竟然這么恭敬?
“謝謝張醫生了。”龍老笑著抱拳。
白大褂醫生身體一顫,驚慌地急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龍老是在折煞我了。”
等龍老收回雙手,張醫生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隨即,張醫生看向陳東,目光深邃,莞爾一笑:“陳東,你小子有孝心,也有福啊,你母親只要度過適應期,手術就算徹底成功了。”
聽到這話,陳東再也忍不住,眼眶唰的一下紅了。
“謝謝,謝謝張醫生。”
張醫生見陳東要下跪,登時嚇壞了,急忙攔住:“醫者仁心,這只是我該做的。”
龍老是什么身份,他再清楚不過。
陳東母親的病,能勞駕龍老前來鞍前馬后,陳東肯定不是凡人了。
陳東也不傻,剛才張醫生對龍老的感激,反應那么大,現在對他有這樣的反應,再正常不過。
雖說一句醫者仁心,張醫生對他們母子倆的前后反應也確實貫徹如一。
可他能感受出來,之前在醫院張醫生對他的態度才是醫者仁心,而現在,張醫生的態度更多的是下位者對上位者的那種敬畏。
“龍老,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下去了,院長那邊我已經告知過了。”張醫生說。
龍老擺擺手:“老朽此行,不想鋪張聲勢,就不見院長了。”
“好。”
張醫生并未糾纏,轉而目光帶著懊悔看了一眼陳東,便告辭離開。
噗通!
陳東跪在了地上,淚眼朦朧地對著龍老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感謝老先生救我母親,大恩大德,陳東銘記于心……”
沒等他說完,老人便急忙攙扶:“陳東少爺快起來,就算要跪,也該老奴跪少爺您啊。”
陳東滿臉愕然,母親得救后的狂喜激動,此時也冷靜下來。
從第一面起,龍老就一口一個的叫著他少爺。
他的家境并不好,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大學畢業工作后,家里的情況這才漸漸改善。
所以當初王楠楠嫁給他的時候,他才一直銘記在心,心懷愧疚。
別說奴仆和他不搭邊了。
更何況還是坐著勞斯萊斯幻影的奴仆!
龍老灑然一笑,解釋道:“其實,這次老奴來這救您母親,也是老主人的意思。”
頓了頓,龍老又補了一句:“也就是您的父親。”
轟隆!
陳東身軀一震,臉色大變。
父親對他而,遙不可及。
從小到大,母親對他說過,在他出生之前,父親就已經去世了。
“不可能的,我父親早就去世了。”陳東恍惚的搖著頭。
龍老仿佛早有所料,微笑著解釋道:“您的父親并未去世,相反他是一位背景權財通天的大人物,當年與您母親相愛并且誕生下您,其中糾葛,老奴三兩語無法說清。”
陳東心里掀起滔天巨浪,雙手緊握,顫抖著,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他既然還在,又像你說的那樣厲害,為什么從小到大,他都不回來看我們母子倆一眼?”
越說越激動,他抬起手指著icu里的母親:“偏偏等到我母親快不行了,他都不來,僅僅是派你過來?”
“他是在保護您和您母親。”龍老說,“如今你父親在家族內已經掌權,他一直心系你們母子倆,心存愧疚,所以才派老奴前來探望,以彌補他這二十幾年來的過錯。”
“彌補?拿什么彌補?”
陳東眼紅了,淚水順著眼角流淌著,咬牙切齒道:“二十幾年了,他知不知道我和我媽是怎么過的?我從小就被所有人罵野種,我媽為了養我起早貪黑的去幫人做工,她這一身病就是活生生累出來的!”
啪!
龍老將一張鑲嵌著紫荊花的黑色銀行卡遞到了陳東手中:“這是您父親的一點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