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淮神情呆滯,一動不動,連眼珠子都不轉了。
葉蘭舟看看窗外,天光已然大亮。
“你走吧,小心著些,別讓人瞧見。”
顧長淮默不作聲,看看院子里沒人,嗖的一下跳上墻頭,不見了。
趁著天剛亮,路上還沒什么人,直奔小樹林。
禿子的情況有了明顯好轉,呼吸平穩,臉上也有了些血色。
胡子正倚著樹干打盹,聽見腳步聲,睜開眼睛一看,見是顧長淮,連忙問道:“少當家的,找到出城的法子了沒?”
迎著胡子滿懷期待的眼神,顧長淮心里虛得厲害,垂著眼簾不敢跟他對視。
他靠著樹干坐下,低著頭,嘆了口長氣。
他肩上擔著千斤重擔,凝著無數人的希望。
可眼下,區區出城,就難倒了他。
顧長淮不禁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這些年來,他錯得實在是太離譜了。
他不該窩在大義寨,當個見不得光的山賊,窩窩囊囊地混一輩子。
他不能對不起祖祖輩輩傳下來的那一腔熱血。
半晌,顧長淮忽然抬起頭,毅然道:“今日黃昏出城。”
“真的?”胡子大喜,看了一眼只能趴著的禿子,遲疑了,“可禿子他……能行么?”
顧長淮咬了咬牙,不能行也得行。
昨天下午,官差巡邏范圍已經擴大到青廬觀外二里的街道,今天恐怕就要到青廬觀了。
顧長淮掏遍所有的衣兜,摸出來一把銅錢,兩塊碎銀子。
“你去找一輛板車,拉幾袋麩皮紅薯,叫兄弟們在城門口接應。”
顧長淮詳細布置,胡子不放心,忐忑地問:“這……能成么?”
顧長淮抿著薄唇,一聲不吭。
如果不能順利混進去,那就只能打出去了。
只是如此一來,傷亡在所難免。
胡子看看禿子,嘆了口長氣,垂著頭走了。
——
一大早,陳氏的貼身丫鬟翠柳,就帶著燕窩阿膠、綾羅綢緞等禮物來了。
“表小姐,我們夫人從南平過來探望小姐,想要當面向表小姐道謝,小姐吩咐我來請您。”
葉蘭舟如今是何夫人的遠房表妹,何夫人的娘家母親來了,她自然是要去見見的。
何府的馬車上門來接,停在大門口。
紅桃扶著葉蘭舟走到馬車前,翠柳撩開簾子,畢恭畢敬地伺候她上車。
葉蘭舟不習慣被人服侍,但如今她是江夫人,行為舉止要符合身份,才能不惹人懷疑。
胡子穿著粗布打補丁的衣裳,戴著一頂大大的斗笠,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蕩。
黃昏才出城,現在不急著買板車麩皮。
走在整齊的青石板路上,看著兩邊高墻闊院,胡子狠狠地“呸”了一聲,吐出一口濃痰。.bgee.
都是爹生娘養的,偏偏有人連肚子都填不飽,有人卻高樓大廈、妻妾成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