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拔出戰刀向前一指,“攻城,第一個登上城墻者,賞黃金一百兩。”鄭軍士氣大振,他們本來就是活不下去的失地農民組成,一百兩黃金對他們的誘惑太大了,當即扛著云梯蜂擁而上。
楊三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高舉著盾牌,腳下不停,飛速向城墻跑去。他本是浙江總兵杜弘域麾下一個小旗,去年閩浙大旱,當地官府不發救濟糧,他的雙親和小妹竟然在家活活餓死,他回到家中看見三人整整齊齊的躺在床上,夏天蚊蠅又多,幾具尸體都發臭了爬滿了白花花的蛆蟲,它們在尸體上翻滾**著。楊三大叫一聲昏死過去,醒來之后提刀直奔縣城,一刀將糧倉大使的人頭剁下,又準備去縣衙殺死縣令,無奈當時縣令不在縣衙中,他只好逃出縣城,聽聞鄭芝龍在沿海設置募民點,收羅活不下去的饑民前往臺灣,便索性投靠了鄭芝龍,憑著一身的武藝坐到了鄭芝龍親兵隊長的位子,地位僅次于鄭氏兄弟,這次攻打銅山,楊三請命做先鋒,想立下一份功勞,鄭芝龍答應他,這次他能立下大功的話回去就讓他自領一軍,駐扎在澎湖,扼制**航道。所以此次作戰他表現的異常英勇。
士兵們向前沖擊,城墻上洪萬春的嗓子都要喊啞了,“裝藥,裝藥,他娘的你們兩個趕緊把子銃換上,炮口向下,放!”
一門佛郎機子母銃被換上子銃,炮口里塞上碎石鐵釘等物,由四個士兵抬著,炮口向下轟的打了一炮,巨大的后坐力讓四個士兵向后翻滾而去。一大片鐵釘碎石射向城下,城下十幾名鄭軍猝不及防,被籠罩在一片血霧之中,他們身上不著甲,一點對火器的防護能力都沒有,碎石鐵釘將他們身上打出一個個血洞,他們翻滾著哀嚎著撲倒在地**,不一會便都沒了氣息,只有鮮血不斷的從傷口冒出來染紅了身下的土地。
“震天雷,扔!”盧毓英張弓搭箭一箭射死一個鄭軍后大聲命令道。
明軍軍中早就裝備震天雷,也就是后世的手榴彈,明軍的震天雷身粗口小內盛火藥,外殼以生鐵包裹,上安引信,使用時根據目標遠近,決定引線的長短。引爆后能將生鐵外殼炸成碎片,并打穿鐵甲。幾十個明軍奮力投擲將震天雷扔出去三十幾步。楊三本就在軍中,當然是認得。他大喊道:“趴下,全部趴下,不想死的趕緊趴下。”
話音未落,轟轟轟轟,震天雷紛紛在攻勢如潮的鄭軍人群中爆炸,飛濺的鐵片掀翻了一片片的鄭軍,一個鄭軍捂著脖子,鮮血從指縫中激射出來,原來是一個鐵片削斷了他的動脈,他眼睛睜的大大的向后倒去,抽搐了兩下便不動了。又有幾個鄭軍捂著大腿,在地上打滾。還有一個震天雷就在身邊爆炸的鄭軍,肚子被鐵片劃開,花花綠綠的流了一地也分不清是什么器官。
“沖,沖上去,沖上去近戰!”楊三站起身來繼續突擊,后面鄭芝虎帶著五百火槍手列成三段,朝城墻上敢于露頭的明軍拼命開火,“第一排,放!”
一百多支火槍齊射,城墻上一個明軍頭部中彈,左半邊的天靈蓋連著頭盔都被掀去半個,一聲沒吭從城頭直挺挺的栽下去。又有一個明軍正準備投出手上的震天雷,不料被一顆彈丸擊中手臂,他突然吃痛,拿捏不穩震天雷,震天雷順手掉在了地上,轟的一聲爆炸,三四個明軍被鐵片氣浪掀翻下城頭,他自己也被炸成爛肉。
“殺官兵!殺官兵!”鄭軍越來越近,南北兩城負責佯攻的鄭軍也開始突擊,牽制守軍兵力。盧毓英在東城安排了一千五百人,其余三城各留五百人,他自己的親兵和洪萬春的親兵家丁合計一百余人作為總預備隊。
此時東城的鄭軍已經迫近到城墻根下,搭起了數十架攻城梯。楊三將盾牌舉過頭頂,口銜戰刀,手腳并用迅速登城,后面的鄭軍也紛紛效仿,很快攻城梯上便爬滿了人。又有鄭芝龍麾下水鬼隊數十人,偷偷摸摸運動到東城和南北二城的交界處,此處防御較為空虛,他們只穿短褲,不穿上衣和鞋子,頭上系著黑頭巾,從海里悄悄摸上岸,每人攜帶日本短刀一柄,鷹爪鉤一個,將鷹爪鉤鉤住城墻,雙手抓緊繩索,雙腳用力向城頭攀登而去。
“狼牙拍,放狼牙拍!”一個把總厲聲喊道,幾個明軍松開手中麻繩,連接在另一頭的狼牙拍突然下落,所謂狼牙拍就是在一節很重的滾木上頂上鐵釘,鐵蒺藜等物,借自身的重力下落,可以將攻城梯上的一整隊人身上扎出血洞,拍落城下,只見一架攻城梯被狼牙拍命中,梯子上的七八個鄭軍全身冒血慘叫著跌落下來,正好落在了守軍預先挖好的壕溝里,壕溝里布滿了竹刺,一下就將他們像肉串一樣穿在上面,他們凄厲的嚎叫著,口中吐出大股血塊,眼見是活不成了。
“倒熱油!”洪萬春命令道,明軍紛紛將城頭上煮沸的熱油從鍋里下,“啊!啊!”只見城下被熱油淋到的人一瞬間皮開肉綻,捂著臉從梯子上掉落下去,更多的鄭軍在城下凄慘的打滾嚎叫。戰場仿佛是人間煉獄一般。
楊三的運氣比較好,他沒有受到熱油和狼牙拍的招呼,他從盾牌的縫隙里瞥見一個明軍向下扔下一個火把,剛才被熱油淋到的人一瞬間就被點著,他們翻滾著慘叫著,就那樣被烈火燒的蜷縮了起來。
楊三心下大恨,勇力頓生,噔噔噔兩步翻上城頭,一個明軍拿著長槍刺過來,被他一盾格開,反手一刀將他劈翻在地。他身后的梯子又跳下來三四個鄭軍,這樣鄭軍在城頭找到了立足的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