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員小將過來稟告道:“阮司馬,鎮西、南、北三個方向都發現了敵軍,據目測,敵在萬余之眾,恐怕非我能之力可抗拒的。如果沒有王上的援軍,恐怕我們守不住這個水冶鎮啊!”
“守不住也得守!”阮陵怒斥道:“我軍被敵夜襲,損失慘重,處處都需要援軍,王上手中的兵力有限,豈可面面俱到?若是我等皆惶恐不安,方寸大亂,豈不是讓王上更加為難?有困難,我們就要克服困難,兵力不濟,那就武裝鎮內的工匠,反正這些工匠都是身強力壯之輩,而且魏國采取軍事化管理,他們拿起武器就是軍隊。你去擇幾個口舌伶俐的人,告訴他們王上的政策,參與我軍平分土地,咱們的王上比魏國皇帝可大方多了,他的軍隊每人才二十五畝田,咱們可是每人一百畝,每一級軍功賞十畝,上不封頂。在重利之下,心動的人肯定會有的。”
隨著雨水流入洹水,洹水中的河水開始由清澈變得渾濁,這讓水性極佳的討逆軍都伯馬建武興奮異常。馬建武原是澤國(今梁山縣)濟水上的水匪,兇悍殘暴,但是水上功夫極佳,所部被討逆軍圍剿,馬建武以討逆軍勢大,接受了討逆軍的招安,所部人馬被編成一隊。馬建武任隊正,后建立功勛,升任討逆軍水戰別部都伯。
此次出戰,馬建武親率四名將士出戰。原本在白天潛水是非常危險的事情,特別是在清澈的洹水中,洹水水面一丈之下,幾乎隱約可見人影,這種情況下,想要依靠一根蘆葦管呼吸潛水,簡直是自尋死路。
好在這場非常及時的雨,洹水變得渾濁不堪,馬建武軍就**著上身,在身上涂抹著蜜蠟,這個時候并沒有發明出來潛水衣,一旦河水太冷會讓人體的熱量快速流失,慢慢變得行動遲緩,或是失去知覺。聰明的古代人(據說是采珠女)用蜜蠟涂抹身體,可以讓身體保持潤滑和保溫。
事實上在視線開闊的時候,哪怕河水渾濁,仍可以發現水下的潛行人員,因為蘆葦管呼吸幾乎是公開的秘密,只要看到河水里有那種可以慢慢前行的蘆葦管,肯定知道下面有人,強勁的弩矢就可以射殺水鬼。水鬼在水戰中的作用,其實遠不像古代演義小說(水滸傳)那樣強大。
這場雨對馬建武來說是及時雨,可是對于胡光所部步戰騎兵將士來說,就有點不妙了。盡管困難重重,可是討逆軍騎兵還是擺開了陣形,他們策動著戰馬,慢慢前進,不過這和魏國騎兵沖鋒的那種密集陣不同,討逆軍的騎兵隊形非常分散,每騎之間幾乎相隔過丈,寬闊的官道上僅能依次排開五騎。一排五騎慢慢加速,隨著一聲爆喝,馬上騎兵紛紛舉起赤鐵胎弓,搭箭,斜指長空。后面的騎士一手握緊了圓盾,用麻布把圓盾的把手和自己的手臂牢牢地綁在一起,然后紛紛掣出了馬刀,亦斜舉向空,寒光閃閃的戰刀,似乎穿過雨霧,直刺人的內心。
雖然敵人尚未發動,阮陵卻艱難的咽了一口吐沫,暗呼:“敵人真的很強。”
又是一突如其來的戰鼓聲響起,前排騎兵快速放箭。以三石強弓發射的破甲箭騰空而起。射完一箭的騎兵也不看效果如何,他們雙腿一夾馬腹,輕輕拽了一馬韁繩,戰馬就靈巧的繞向后方。
其實對于這一招,在騎兵戰法也有一個名堂,叫做奔射。當初匈奴人就是利用這一招侵略中國近兩千年之久。由于戰馬的速度快,空間又大,轉動方便,守軍的弓箭和弩機,殺傷力大減。至于射擊移動目標和固定目標誰占優勢,其實很好分辯。箭塔雖然有木質涂泥的女墻防御,可惜騎兵射向的箭矢卻不是目標人物,而是封鎖箭塔的射擊口,當守軍士兵剛剛抬頭,破甲箭就帶著死神的問候光臨了。位于水冶橋北岸的箭塔首當其次,五排五列,共二十五只破甲箭光臨了箭塔的九個射擊口,幾乎一個照面,守軍弓弩手就倒下七八人。以三棱破甲箭強大的殺傷力,不存在帶傷作戰的可能,因為破甲箭矢的凹槽可以快速放血,一旦不及時救治,流血都會流死。
這也是鮮卑燕軍面對魏軍越打越弱的真正原因。歷史上弓箭對射,某些將領身中箭矢多達一斗都傷也不死。這不是夸張,而是事實情況。特別是游牧民族,他們沒有冶金技術,他們的箭矢是自制的獵弓,良莠不齊。有的是采取骨箭矢,石箭矢、鐵箭矢異常保貴,至于精鋼打造的鋼矢,那樣太奢侈了。
騎兵的奔射已經發動,就像一個亡命輪盤,連綿不絕的轉動著。第一波射擊的騎兵就是自動讓開前面的空間,然后第二波、第三波繼續奔射。連綿不絕的箭雨,非常壓制了守軍箭塔的發揮。非常優勢的射術,在戰斗中的作用非常大。在抗日戰爭時期,因為日軍幾乎高達三分之一的士兵都可以稱為準狙擊手的射擊水平,在二百米之內的命中率居然高達七成,這樣恐懼的命中率,即使沒有強大的炮火,中國守軍也會被大量射殺。
討逆軍自從組建之初,就沒有打過正面戰場的那種正面戰斗,基本上清一色攻堅戰,所以他們在戰斗中,特別注意箭術的發揮,和一般魏國軍隊的制式裝備弩機不同,討逆軍裝備了將近一半的赤鐵胎弓,因為在射速上來說,弩機其實遠沒有熟練弓箭手快。只是弩機方便訓練,弓箭手卻培養不易。
“殺!后退一步者殺無赦。”阮陵連續派上箭塔的五十余人,全部在一刻鐘之內被射殺一空。這讓后續援軍嚇得寸步不前。討逆軍校尉胡光也非常意外,他沒有想到僅僅采取奔射這種試探性的戰術就可以壓制住箭塔了。要是早知道如此,何必費那么大的勁?
只是胡光并不知道冉智的軍隊面對的敵人,幾乎清一色裝備原始的土著,這些土著別說弓箭了,連皮甲的裝備率都達不到一成,在冉智軍的弩機打擊下,很快就潰不成軍。對于這些百里挑一的箭術高手來說,他們的作戰經驗太少了。
阮陵卻知道他退不得,水冶鎮對于冉智太重要了。他們必須打得堅決,用盡全力阻擋前進的馬蹄,唯有如呲,才能讓冉智有足夠的本錢。在阮陵看來,在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了,只要有糧食和裝備,要想要多少軍隊都可以隨時招募到。
只是阮陵并不知道,他此時已經被死神預約了。死神那猙獰的面孔向他露出了猙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