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打在玉輅的頂檐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雨點打在冰冷的槍矛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雨點打在盾牌上甲胄上,發出噼噼啪啪的悶響。在冉明玉輅緩緩向北而行的時候,一切都非常安靜,只有大自然的聲音在回蕩。
冉明是通過長江進入荊州江夏,然后取道襄陽,準備北返。這一路上,冉明切實感覺到了習鑿齒的能力,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新歸附的荊州顯得那樣平靜,那樣有條不紊。荊州沒有像徐揚那樣大規模修筑高速公路,不過原來的官道從如同鬼蜮的蠻荒地帶強得太多了。一個一個百姓,自覺在雨中冒雨疏通溝渠,加固河堤,為將要到來的雨季做準備。
沿途每一個村莊都在村口最醒目的位置上,建筑了一座座皇恩亭。這其實不算是一個亭子了,而是成了一座座廟宇,他們供奉的不是神像,而是冉明頒布廢除徭役,永不加賦的皇恩碑。地方官都這項工作非常上心,這是他們最出政績的地方,如果有百姓上告他們不知皇恩浩蕩的事情,地方官輕者罷官去爵,重者抄家殺頭,誰也不敢這么蠻干。
一個沿著官道的村莊,村口的皇恩亭剛剛竣工,正門門口供著五牲和果品,香火。四名雄壯的鄉勇持著大環刀把守在門口,如同一座雕像。
皇恩碑面前,跪著一地的百姓,為首的都是鄉老族老和有名望的老者。他們虔誠的磕頭上香,恐怕玉皇大帝也享受不到如此待遇。
一個年輕的文士輕輕扶起最首的老者,老者起身沖四下的百姓道:“皇恩浩蕩,皇恩浩蕩啊,這下子好了,咱們的好日子來了。三十稅一,每家年年都可以有余糧了,不要加稅,不要徭役,咱們剩下的錢糧,老朽尋思著,咱們應該建立一座族學,培養后進,將來為大魏效力!”
年輕的文士張口欲,老者看到了這一幕,不解的道:“秀兒,祖父說錯了嗎?”
“祖父當然沒有說錯,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不要吞吞吐吐!”老者溫怒道:“有什么話想說就說,以后記著,任何人不得在皇恩亭喧嘩,違者逐出家門!”
年輕的文士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喃喃的道:“祖父,孫兒聽同窗昨日議論,似乎是魏國也出了叛亂,有人在陛下南征的時候,派兵攻打了鄴都!”
“什么,竟然有這事?”老者和眾鄉親都大吃一驚。老族長問道:“你快說說,這是怎么回事?”
年輕文士道:“今上即位,就頒布實施永不加賦的皇恩令,而且也免除了我等庶族百姓的徭役,也廢除了士族特權,我等庶族只有有才能,也可以成為官吏。這樣以來,就損害了士族和豪強的利益,他們自然會造反了。陛下為了南征統一天下,幾乎抽調了鄴都附近所有的軍隊,據說鄴都守軍只有不足萬人。廢太子就被那些士族門閥推出來,造反了。現在鄴城的局勢非常危機,為了守住鄴都,據說皇后娘娘和兩位皇子都登上城墻,皇后娘娘一介女流之輩,雖不能手刃叛軍,她卻擂鼓助威,激勵將士們奮勇殺敵。就連兩位皇子的王宮侍衛也參加了戰斗,可想而知,局勢有多么危險。”
老者道:“這么說陛下危險了?咱們這皇恩亭也保不住了!”
年輕文士道:“這是自然的,陛下不是說了嗎?大魏不亡,冉氏不絕,永不加賦。可是如果這魏國滅亡了,那這道皇恩令恐怕就沒有人遵守了。”
“這怎么能行,這怎么能行啊!”眾百姓大急。
“都不要吵吵了!”老者平時非常威信,輕輕怒斥一聲,四下皆驚。老者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么好的皇帝,老朽活了六十年也沒有見過,咱們得想想辦法,保護這個好皇帝,不能讓那幫反賊得逞了。”
“對,我們要去幫皇帝打反賊。”
“幫皇帝打反賊!”
“誰造皇帝的反,咱們就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