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營長!”安日昌的眼尖,終于第一個喊了起來。
“真的是營長吔!”其他人的也跟著發出了一片歡呼來。
“于營長還在!”“他還活著!”……大家的吹呼聲也是在瞬間而起的,很快就將大海的波濤聲淹沒了,紛紛涌動著,向張賢的這邊移過來。
在這一刻,淚水已然滾滾地滑出了張賢的眼眶。
“大家安靜!大家安靜!”韓奇跳到了一個較高的位置上,伸著手示意著這些甲板上的士兵們平靜下來,這里畢竟是船只的甲板上,而非陸地,如果人員過于集中一邊的話,很可能會影響船只的安全;另外,這種混亂的場面,也很容易發生意外。
但是,韓奇的命令根本就不管用,他的嗓門喊破了,也沒有能夠蓋住人們喜悅的歡呼聲,還是有人不斷地向這邊挪動過來,本來是分散開來的人們,在這一刻幾乎是團成了一堆。
張賢也很快從激動中清醒過來,他把情緒整理了一下,也跳到了韓奇所站的那個高處,揮動著自己的雙手,示意著大家安靜下來,他的這個習慣性動作,馬上就對大家有了作用,韓奇也沒有聽到他喊出來的話有多大的聲音,但是混亂的人群卻終于是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著張賢的身上,也許在等著他說什么話來。
“兄弟們,大家安靜一下,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不要亂動!這樣不安全!”張賢大聲地告訴著大家。
聽到張賢的話語聲,對于原先警衛營的官兵們來說,是那么得熟悉,雖然這聲音還是有些沙啞,也遠沒有剛才韓奇的嗓門喊得大,但是他們都十分自覺地聽了進去,紛紛又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處,面對著他擺出了成行成列地隊形來。
到這個時候,張賢已然激動了起來,他大聲地告訴著大家:“不錯,我就是于得水,我對不起大家了!”他說著,面對著所有的人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眾人都愣住了,不明所以的看著張賢,不知道他說得是什么意思。
王鵬當先的鼓起了掌來,作為與張賢有同樣經歷的人,他已然猜到了什么,實際上可能從很早以前,他就如此得懷疑過。
所有的人也一起鼓起了掌來,他們對于張賢的這一躬有著各自的理解,或者認為這是營長久別重逢后,因為覺得自己沒有跟著大伙在一起受苦而感到內疚;又或者是認為營長在為當初沒有能夠帶著大家脫險,最終令大家都成了戰俘而感到內疚。而對于已經過去的事情,雖然有著無數的遺憾,但是過去了的那些事又非任何人可以預料得到的,大家能夠一起走到現在,并且又在這艦上重逢,這本身就是一種意外的驚喜,又有誰會去記恨營長才是帶著他們走向失敗的罪魁禍首呢?
聽著這齊刷刷的掌聲,張賢也是心潮澎湃著,他再一次揮了揮手,示意著大家安靜下來,然后接著道:“也許大家都覺得我已經死了!呵呵,但是我還活著,是韓主任救的我,但是這件事因為事關重大,所以沒有告訴大家,讓大家為我擔心了!在這里,我真心得謝謝大家的記掛!”他說著,又向大家鞠了一個躬。
掌聲又一次的暴響了起來。
張賢再一次示意著大家靜下來,又道:“華川湖之戰,我把大家留下來打阻擊,也沒有能夠再帶著大家脫險,讓大家一起作了俘虜,這是我的過錯……”
“營長,那不是你的錯!”彭青松當先的喊出了聲來,他一直就十分得內疚,轉身對著大家道:“大家聽我說,要不是為了救我,營長也不會受傷,他一定能夠帶著我們沖出去的!你們誰要是怪的話,就應該來怪我!是我的錯!”
聽到彭青松發自內心的感,張賢十分感動,他擺著手對著彭青松道:“我是營長,要對你們每個人的生命負責,我救你是應該的,如果不救你才是過錯!”
“營長,你別說了,我們現在不都還活著嗎?”安日昌十分得激靈地打斷了張賢的話,他知道如今在這種場合之下的重逢,對于營長也好,還是對于他們大家來說也好,都是一種難堪和尷尬,這種事還是不要再說的好。
“是呀!如今我們都還活著,這就是我們的勝利!”王鵬也隨之附和著。
聽到這一句話,張賢只覺得自己從心里往外得舒暢,的確,經歷了如同煉獄一般的華川湖之戰,他們警衛營的大部分同志還活著,這對于他來說,就是一種勝利!
“營長,你還是說一說你離開我們之后去了哪里了?如今你這是什么官兒呀?”安日昌好奇地問著張賢。
對于這個問題,當真得令張賢難以回答,他轉頭看了看韓奇,韓奇也在皺著眉頭,也許也在替他犯愁著應該如何向他的戰友們解釋。他想了一下,笑了一笑,然后對著大家道:“這件事說來就話長了,如今在這種地方也不太好說,等船靠岸了,我會請大家一起喝酒,到時候再跟你們細說!”
“這有什么不好說的?”安日昌有些失望,他以為張賢是有什么顧慮,當下道:“如今我們大家都是一樣,呵呵,回不了志愿軍了,只怕回去也會被當成判徒,營長,你是怕我們揭發你嗎?”
聽到安日昌這么一說,張賢也笑了起來,對著大家道:“呵呵,我當然不是怕這個!”
“那是怕什么?”安日昌緊追著問道,他當初是于得水的通訊員,所以見到他的時候,便分外得親切,自然對他的以往過去也分外得好奇,畢竟他比別人都小,就象是一個小孩子一樣問個沒完沒了。
張賢一時之間真得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了。
王鵬站了出來,卻是十分認真地問著張賢道:“營長,我看你現在的身份,應該是一個少將,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我原來的十八軍十一師的師長張賢?”
張賢愣了愣,依稀記得王鵬不止一次地問過他同樣的問題,他記得最清楚的一次也是在華川湖之戰的時候,當時王鵬就是如此直白地問出了口來,但是那一次他沒有回答,用別的事情把這個話岔開了。今天,再一次面對著這樣的提問,張賢只得點了點頭,如實地回答著:“不錯,我就是張賢!”
對于這個回答,王鵬原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這時親耳聽到張賢的承認,他還是不由得呆了半晌,張大了嘴巴,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少將?少將又是什么樣的官呀?”安日昌不由得問著旁邊的熊三娃。
熊三娃只得向他作著解釋:“這個嘛,就相當于是個師長吧!”
“師長?跟王師長一樣大?”安日昌驚訝了起來。
熊三娃點了點頭,他知道安日昌所說的王師長,指的就是二一五師的師長王大虎。
可是,這對于安日昌來說,卻是越發得糊涂了起來,對于他來說,是如何也不能想象一個營長怎么這么快,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升成了師長呢?“營長,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他越發得想要知道原因,這也是很多人想要知道的。
見到張賢的確有些為難的樣了,王鵬挺身面出,對著他道:“小安子,你就不要問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回頭我跟你細說!”
“你怎么會知道?”安日昌越發覺得可疑了起來。
王鵬只能是發出一聲苦笑,轉頭與張賢對視了一眼,還是告訴著他:“做人真得不容易,尤其是我們這些當兵的人,大部分的時候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我知道師長的苦,那是因為我跟他有共同的經歷;他比我還要苦,是因為在很長的時間里,我不用扮演誰,我只為我自己活著就行了;而他不一樣,他還要扮演別人,為別人活著!”
安日昌似懂非懂,但是沒有再追問下去。
張賢有些感激地看著王鵬,剛才王鵬的那番話,真正的是說到了他的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