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然西斜了,這一天又將要過去,寒冷的風從北方吹來,雖然輕微,但是立即將原來還有些上升的氣溫吹降了下去,讓人不得不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武小陽終于被從手術室里抬出來,張賢連忙跟了過去,幫忙著抬著擔架進入了帳篷搭起的特殊病房,那個火盆也跟著從手術室里搬去了,黃醫生告訴著張賢,武小陽的手術很成功,還把從他的胸口出取出的那枚子彈給他看。
“呵呵,于連長呀,你們的小武真得很堅強呀!”黃醫生忍不住地夸贊著。
“堅強?”張賢愣了一下,做個手術就是堅強,這也太簡單了,他以為黃醫生只是隨口的話,于是也跟著道:“呵呵,其實你們這些醫生才是最堅強的,戰斗都結束這么久了,你們還在忙!”
黃醫生卻是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道:“這不一樣的!我們這是職責所在!你知道嗎?剛才手術的時候,麻藥不夠,他就是這么強咬著牙挺過來的!”
“哦?”張賢一愣,連忙轉身去看抬進特別護理病房的這位戰友,只見武小陽臉色慘白,整個身體都裹在厚厚的棉被里,眼睛半睜半閉著,緊緊地閉著嘴巴,想來也是在咬緊了牙關,下巴上的肌肉都緊崩著,倒是顯得未修的胡子薦根根外露。他不由得有些心痛起來,這個手術的時間不短,想來武小陽所承受的痛苦不是一點半點的。“小武,你沒事吧?”張賢經不住握住了他的手,這只手也冰涼冰涼。
也許是有些麻木了,半天武小陽才明白過來似地睜大了眼睛,看了眼張賢,點了點頭:“沒事……”他顯得有些有氣無力,他想笑一下,可是咧開的嘴里卻滿是血,想來是把嘴唇都咬破了:“阿水,過幾天我就好了,到時咱們一起戰斗!”
“嗯!”張賢的心里面暖乎乎的,同時安慰著他:“好好休息,爭取早日出院!”
武小陽點了點頭,沒有再答話。
從特殊病房里出來,張賢的一顆心馬上就飛到了王金娜的身邊,三步并成兩步地向那個手術室走去,他想這個時候肯定是王金娜最累、也最輕松的時候,真恨不能馬上摟住她向她傾訴衷腸,這種感情有感激,有欽慕,更有的是無盡的愛。
可是,當他趕到手術室的時候,這里只有兩個護士在收拾場地,告訴他,王院長去休息室換換衣服去了。
張賢馬上趕往休息室,所謂的休息室,其實也是一個搭起的帳篷,這里面住的都是些女護士和女兵。可是,到達休息室外面的時候,有人又告訴他,王院長去了特別護理病房去看那個剛剛做完手術的傷員了。張賢不由得自嘲地笑了起來,自己轉了一個圈,還是要回到武小陽那里去。
可是,當張賢趕到特別護理室來的時候,才發現這里已經有了很多人,劉興華、熊卓然那些人早他一步來到了這里看望剛剛做完手術的武小陽,張賢走進來的時候,王金娜也在里面,不知道在與這些七十二軍的首腦們說些什么,這些領導的表情都很凝重,靜靜地聽著王金娜的介紹,張賢特意地注意到劉興華的臉,感覺到他所表露的是一種愧疚與不安。張賢又悄悄地退出了這個帳篷,原來滿心的歡喜在這個時候也只好先收藏在心里面,只能等待著這些領導的離去。
黃昏的牡丹峰就象是一朵盛開的花一樣美麗,佇立在拂面而來的晚風之中,張賢靜靜地體會著這充滿著詩意一般的傍晚,遠遠看著半山處正在收起那些晾曬衣物的女兵,時不時地還傳來了那幾個女兵無憂無慮一樣歡笑著的聲音,就好象是一幅畫一樣展現在張賢的面前,他不由得陶醉了起來。
曹爽從帳篷中走出來,馬上看到了五十米遠處發著呆一樣愣著神的張賢,他觀察了片刻,終于經不住地喊了起來:“阿水,在想什么呢?”一邊喊著,他一邊向張賢走過去。
張賢驀然一驚,回過頭看了看曹爽,隨口道:“沒什么,在看風景呢!”
“呵呵,看風景?”曹爽已經走到了張賢的身邊,也順著他的目光向半山看去,但是他卻什么感覺也沒有,不由得問著:“風景?哪里有風景?”
張賢覺得有些好笑,這位老大粗出身的副團長,自然不會懂得文人墨客們的風騷,只是礙于這到底還是自己的領導,只好指了指半山處的那些女兵。
“那不是女兵在收衣服嗎?這也是風景?”曹爽不由得笑了起來,然后回過頭罵道:“阿水呀,你什么時候學得跟酸秀才一個樣子了?小時候我們村里有一個老秀才,整天站在我們村口的橋上望著下面的河水,我們問他在看什么?他說他在看風景?呵呵,哪里有什么風景,只是不過一條河,天天看的。后來發水了,那個老秀才又跑到橋上去看風景,一失足便掉到河里淹死了!阿水,你可不要去學那個老秀才喲?”
被曹爽這一通道理,說得張賢哭笑不得,只能含含糊糊地點著頭,知道與他談風景,簡直就是與牛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