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水清沉下心來,沒有接話。
而趙姨娘看著門外的天,眼神已然開始渙散。
“我不過賬房的女兒,一生沒有見過大世面,原以為抬房做了姨娘已是此生最大的福氣,可上天終究待我不薄,竟讓我生出淇兒這般玲瓏剔透的姑娘。淇兒不過是在大人身邊念了幾天信,便能悟出其中南北的局勢與沈府未來的坎,我淇兒若是男兒身,天南地北定大有作為!”
趙姨娘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不過我也終究為她鋪出來了一條路,憑淇兒的頭腦,日后侯府內院她也定能說一不二,權威至極!富貴至極!”
“權威……富貴……我的淇兒。”
西偏屋安靜了下去,趙姨娘死了,七竅流血死得極其痛苦。
在沈水清的計劃中,她會在離開沈府之前把趙姨娘打發到莊子里,以免趙姨娘日后再在沈府生事。甚至她還想過,若是趙姨娘不服氣,被打發到莊子依舊不安分,找吳夫人要一副藥,讓趙姨娘悄無聲息病死,為了沈府她也能做個干脆利落。
可當一個活生生的人,當真死在面前時,沈水清只覺得渾身發冷!
沈水清看著眼前血腥一時茫然,周圍的一切像是與她隔離開來,空氣冷得可怕,她放下手中的茶壺,轉身離開了西偏屋。
扶柳院中下人來來去去,請安之余也只是詫異沈水清臉色不佳,卻沒有任何人發覺趙姨娘屋里的意外。
而沈水清也不自覺跟著來回的丫鬟們,一起進了扶柳院東屋,那是三姑娘沈淇居住的地方。
三姑娘見沈水清走近,眼睛瞥了一眼院外,立即換了臉色,遣開四周丫鬟,笑靨如花地迎了上來。
“長姐怎么有心思過來?姨娘說侯府近期要來提親,你看,丫鬟們比我還著急,竟開始收拾起來了!”
“你會難過嗎?”沈水清沒來頭問了這樣一句。
三姑娘依舊是那一幅單純的模樣:“出嫁的姑娘的確各個都流著淚,可誰又不是心中期待著夫君呢?”
“所以你覺得為了這份期待犧牲掉趙姨娘也沒有關系?”
沈水清話音剛落,反而三姑娘笑了。
“長姐,我們的娘親是不一樣的。您的娘親是主母,是這高墻內的女主人,而我的娘親,只是沈府的奴才,而奴才的命該往哪里去,本就是主人的一句話的事。何況,姨娘又是如此心甘情愿。”
“罷了。”沈水清轉身便往外去,“你我本不是一類人。”
“長姐你錯了,我們就是一類人。”
身后三姑娘聲音傳來,沈水清不自覺停下了步子。
三姑娘三兩步追到了沈水清身側:“雖然我還沒有看透你為何執意要嫁邵二公子,可不終究還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嗎?在你下定決心的時候,考慮過沈府的臉面?父親日后如何與同僚交往?母親的臉又往哪里擱?更別說下面的妹妹們,有你這樣胡作非為的長姐做樣子,怕是好人家都不敢前來說親了吧?”
沈水清陡然變了臉色!
三姑娘的話像刀子一樣剝落她的臉皮,她快步往外而去,甚至不愿在這地方多待哪怕一秒!
“長姐跑這么快做甚?”身后三姑娘快步追上,“我正想給您說說晉小公子的趣事呢!”
沈水清步子停了下來。
“那晉小公子,當真有趣又難得。”三姑娘說著竟捂嘴偷笑起來。
怒火在那瞬間躥上了沈水清的頭!晉禮安像避瘟神一般避著她,果然都是因為沈淇!
她回頭大步靠近三姑娘,一把揪起她的衣領:“你究竟對他說了什么!”
“長姐您又糊涂了,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會輕易告訴您?那可在關鍵時候,能與您做交換的重要信息呢!”
三姑娘話音剛落,沈水清抬起拳頭便作勢要打!
“啊!大小姐瘋了!”
三姑娘尖叫著喚來周圍一眾丫鬟,人群圍上來紛紛把三姑娘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