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把你妹妹一同帶走,這里沒有什么可讓你們留戀的了。”
說到這里,商廣信的頭靠在座椅靠背上,微閉雙眼,喃喃說道:“一旦我發生不測,你們想著逢年過節燒點紙錢給我就行,免得我在那邊沒有錢花……”
“爸,您說什么呢。”商俊噗通一聲跪在商廣信腳邊,抱著他的腿,略帶哭腔地說:“我們不能就這么-->>認輸!一定還有辦法的!您不是說過,天無絕人之路嗎?我們再想想,再找找關系,總會有人愿意幫我們的!”
他不甘心,他無法接受曾經風光無限的商家就這樣一敗涂地,更無法想象自己從此亡命天涯、永無寧日的生活。
他試圖從父親眼中找到一絲希望,哪怕只是微弱的火苗,也能支撐他繼續掙扎下去。
然而,商廣信只是疲憊地擺了擺手,睜開雙眼,眼神里的光芒徹底熄滅了,只剩下無盡的灰暗與絕望。
“沒用的,”他有氣無力地說:“這次我們得罪了厲元朗,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伸出援手,誰都怕引火燒身。那些曾經圍著我們轉的人,現在躲都來不及呢。”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聽爸的話,別再抱有幻想了。收拾東西,立刻走!走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再回來,永遠不要再踏足南州這片土地。”
在父親的嚴厲斥責下,商俊站起身,一步一回頭的望著父親那張寫滿絕望的臉,每一步都像灌了鉛般沉重。
他知道父親的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也是唯一能讓他活下去的機會,可內心的掙扎如同無數根針在扎進他的心臟。
書房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父親粗重的喘息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
每一次回頭,他都想從父親眼中看到一絲不舍或猶豫,可看到的只有不容置喙的決絕。
走到門口時,他停下腳步,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曾經為他遮風擋雨、如今卻要獨自面對風雨飄搖的老人,淚水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模糊了視線。
他咬了咬牙,猛地拉開門,帶著滿心的痛苦與不甘,消失在夜色之中。
在聽到房門聲重重響起的聲音之后,商廣信慢慢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早已寫好的遺書,還有一個白色小藥瓶。
這封遺書,是他為自己人生生涯的總結,也是肺腑之。
本來,他沒打算用過,因為在他心里,始終認為,這東西有點畫蛇添足的味道。
不過,幾十年的人生經歷,覺得還是留點后手為好。
要是平安度過,他會燒掉。
其實,從他獲悉對自己不利的消息那一刻起,商廣信已然有些后悔。
原計劃通過章遠的死,硬生生和厲元朗扯上關系,以此給自己和家人拴上雙保險,這輩子再無危險。
然而,令他難以想象的是,厲元朗不吃這一套。
關于厲元朗的為人,商廣信專門了解過。
的確,厲元朗是一個正義正派且原則性極強的干部。
在當今社會,難能可貴。
但是商廣信認為,人都有弱點,他厲元朗也一樣。
厲元朗不貪財、不好色,沒有私心。
唯一的軟肋,是有很高的同情心。
章遠是因為厲元朗的呵斥而被嚇死,那么就是說,他們商家就屬于這種情況,是被害者,也是弱者。
以他的分析,厲元朗就應該低頭認錯,繼而成為在南州省,保護他們全家的護身符,這一點無可厚非。
萬萬想不到,厲元朗非但沒有任何愧疚之心,還變本加厲地針對他。
商廣信想不通,厲元朗油鹽不進,難道他就真的沒有一點常人該有的情感嗎?
還是說,自己從一開始就錯判了厲元朗的為人,把他當成了可以用弱者姿態去拿捏的對手?
這個問題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商廣信的心頭,讓他在絕望中又多了幾分不甘與困惑。
他拿起桌上的白色小藥瓶,手指在冰涼的瓶身上反復摩挲著。
瓶中的藥片仿佛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鑰匙,而那扇門后,或許是解脫,也或許是更深的黑暗。
窗外的風聲似乎越來越大,像是在為他即將做出的選擇嗚咽,又像是在無情地嘲笑著他曾經的不可一世。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再去糾結這些問題了,擺在面前的路只有一條,而這條路的盡頭,早已被濃重的陰影所籠罩。
這時,他抬起眼皮看了看時間,剛剛好。
之后再次閉上雙眼,毫不猶豫的將瓶中藥片一股腦倒入嘴里,生生吞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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