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他涼涼地開口，打火機的一明一滅間，夏蝶看到他掃視過來的眼神莫名透著一股子森冷的寒意，讓人脊背發毛。

這氣氛讓夏蝶感覺無比壓抑，索性伸手按下了墻上的開關。

雪亮的燈光亮起的瞬間，遲晏皺了一下眉頭，下意識抬起拿著火機的手在眼前擋了一下，“關燈。”

夏蝶本來打算關燈的，但無意中看到他掌心那道還沾著血漬的傷口時又瞬間作罷。

她想到自己剛才踩上的那一腳。

“是不是被我弄傷的？”

她說著走過去，也不等他反應，一把奪過手中的火機丟到旁邊，強行抓起他的手想去查看傷口。

遲晏本來冷漠的眸子透出一絲訝然，擰著眉頭仰頭看著她，神情有那么一瞬間的古怪。

“沒什么大不了，不用看。”

夏蝶的猜測是對的，他剛才一進門就看到夏蝶腳下的碎片，俯下身子剛要撿，她的腳便踩了上去，碎片插入掌心里，流了點血。

他冷著臉要把手給抽回去，夏蝶卻緊攥著不松，“都這樣了還沒事？非要廢了才叫有事？進去，我幫你處理一下。”

夏蝶發現他的傷口雖然不大，但是很深，還有血不時滲出來。

她的語氣里透出幾分惱火，又因為此刻剛好站著，對于坐在面前的遲晏而，竟有幾分居高臨下的強勢。

遲晏眉頭擰得更深，“我自己會處理，你不用管。”

“你給我起來！”

“……”

“起來！”

夏蝶不退讓的結果是——遲晏最終妥協，跟著她去了他所居住的次臥。

白天找衣服的時候，她是看到他的衣櫥里有個小藥箱的。

“坐那兒！”

一進屋夏蝶便指著沙發對他發號施令，接著輕車熟路地拿出藥箱將里面的瓶瓶罐罐在他面前的茶幾上一一擺開，最后拿了小凳子在他面前坐下，“把手給我。”

遲晏剛一擰眉，夏蝶便不由分說抓過他的手開始用藥棉蘸了消毒水給他擦拭傷口，消完毒之后又拿紗布仔細地為他包扎著傷口，“這兩天千萬不能沾水，海鮮也盡量不要吃，我明天和羅嫂說一句，這一類的食物就不要買了，你自己在外面吃飯也要注意……”

她一邊包扎一邊囑咐，說到最后她都有點嫌自己啰嗦了，可依然沒有聽到遲晏的回應，忍不住抬頭看他，見他正直直地看著她，像是在想著什么，有些失神。

“哎！我剛才的話你聽見沒有？”

夏蝶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過神來，也不管紗布的結還沒有打完，從她手里抽回手很隨意地挽了兩下紗布，沖著她戲謔地勾了勾嘴角：

“你是打算要身體力行地賠一個母親給我嗎？”

“……”

“你有沒有發現，你自己單方面地把我們的夫妻關系變成了‘母子’？”

“……”夏蝶啞然。

被他這么一提醒，夏蝶也覺得好像是這么回事。

其實一開始，對于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她也是迷茫的。

不知道以后怎樣，但是短時間內，她做不到把他當成愛人去面對，但如果持續的疏離又會讓她心里對他的愧疚更深，想來想去，就只有關心他和照顧他這一種方式最為合適。

在她看來，不管他對她是一種怎樣的態度，至少她付出了，讓他感覺到了溫暖，心里的負罪感也就不會那么深，而另一方面，她照顧他，關心他的相處模式，也避免了兩人之間因為相互的陌生感所帶來的尷尬。

這樣的模式讓她感覺很舒服，但到了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還從來沒有考慮過對方的感受，或許，他是抗拒的。

“對不起，我沒想到這樣會給你帶來傷害。”

“你錯了，我沒覺得受到傷害，反而……”遲晏反客為主地探身靠近她，以食指背部輕撫她光滑的臉頰，“我覺得，這很有意思。”